古人对话虽象绕口令,但道理却直击人心。试举一例,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之言与之言,失言。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孔子历来讲究说话的艺术,对有闻道之心的人来说,当言要言,如果当言而不言,会让人失去闻道的机会,岂不可惜;对不求上进的人来说,当不言即不言,如果当不言而言,说了也是白说,不如不说。
这也反应了孔子的中庸之道。这段话看似论说话的艺术,站在闻言一方来思考又是一种警诫。如果换一个角度,作为闻言者,我们的胸怀与虚心程度是否能让身边的人畅其规箴之言呢?如果是前者,“人可与言而不与我言”,说明自己虽有求道之心而无纳言之量。如果是后者,让人将自己归为“不可与言”一类,那岂不自甘堕落为“不足以言或不屑于言”之流?所以说言者固有分寸,而闻言者也分贤愚。自躬反省,吾岂能因为自己不肖而让身边忠诚友善之士既失之于“人”又失之于“言”?
无独有偶,亚圣孟子在其精神导师孔子的基础上,也有一段经典的绕口令,对“言默之道”进行了一次发扬。孟子曰:“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不可以言而言者,是以言博取利益,可以言而不言,是用沉默来博取利益。两者都与逾墙小偷是一类人。真是让人言默两难,言也是小偷,默也是小偷。
其实孟子这段话更入木三分。观今之世,有一类人自己本处“未可以言”之时之所,然为投上之所好,极尽阿承之能,表态讨好唯恐落人之后。还有一种人深谙保身之哲,自己所立所处,本应尽劝谏之责,反而坐作壁上之观。孟子评价此两类人皆为利所蔽,昧善善恶恶之心而唯利己与否是图,有选择性地说与不说,真是将“言默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观孔孟“言默”之道,其实是一种中庸之道。既然是中庸之道,那首先得要有道,要符合人向善求仁的本心之道,是一种直道,行要合中正之规,言要合常理之矩。为言者当有理有节而言默有度,闻言者更当尽心知性而明辩其理。
二圣“言默”之道更是一种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语或默,关键还看言者与闻言者双方是否处于一个频道,如思想同步、目标一致、胸有格局,则可“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言者尽其言,闻者会其意,心有灵犀和默契,呼吸间自然有兰花的芬芳。否则,言者无趣,闻者心恼,无异于对牛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