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之旅(转发)

                                                 天鹅之旅

                                                      熊猫

1)

 1993年5月31日

“在每年春天和秋天,总会有南北迁徙的候鸟从这里经过。其中也会有天鹅。因为水面很大,又在群山之中,我们的水库是长途飞行的鸟群短暂休息的乐园。它们往往会停留几天,然后继续向南或者向北飞去。在秋天,它们离去的时候,白桦林的叶子就开始落了。在春天,它们飞来的时候,是带着暖暖的春风来的。”

“旅行的候鸟好象更知道生命的精彩,爱情的可贵。听说天鹅最忠于爱情,一旦雌雄配偶,就终生相伴。”

“是。我听这里的老站长也说过一个故事,有一年深秋,一群天鹅南迁路过这里,走的时候有一只雄天鹅迟迟不肯离去。原来是因为它的伴侣死了,雄天鹅终日伫立在浅滩。直到几天以后,雌天鹅的遗体被人掩埋了,它才依依不舍的飞走。连续几年,它都会再飞来,在失去伴侣的地方终日徘徊。”

初夏的午后,有一对年轻的男女这样坐在岸边说话,从早至晚,听着林间的鸟语,拍岸的水声。听着来自远山的声音,来自彼此心底的声音。


2)

我猜想故事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尽管我已永远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甚至常把自己和那个男孩在想象中互换角色,因为在无数个草叶芳香的日子里,我伫立在水库的岸边,身边从没有那个女孩在身旁。空气里总带着雨的味道,带着古老久远的气息,在山和水之间抹着清淡的一笔,每逢此刻,我总希望她在。

那个男孩叫林关。其实他在我最初的印象中很模糊,虽然我知道在肖燕的生命最后一刻,他在她身旁。但是他的死带给我心灵的冲击要远远小于肖燕,我想不仅是我,对于我们年级乃至我们学校的全体师生,都是这样。我们为这位烈士举办了纪念活动,但是大家对他还是一无所知。直到他们死后的第二年夏天,我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我甚至一度非常嫉妒林关,无可救药的嫉妒。因为在肖燕的生命最后一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如今我刚刚度过了30岁的生日,在这个水文站也工作了将近8年。8年来除了本职的工作,我的爱好只有一个,就是摄影。我的摄影主题非常单一,只有水库和天鹅。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的作品可以在专业的摄影杂志上发表一次。


3)

当湖面上的冰雪初融,当天鹅的鸣叫回荡在寂静的清晨。当旭日初升,当群鸟的翅膀在红日的映衬下形成剪影。当漫漫旅途即将开始的时候,你选择谁和你相伴?飞越雪山,飞越湖泊,一同经历每一次生命的奇迹,直到最后一刻。

我总会在鸟群中寻找一双身影,尽管它们每一对都是那样的相象。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可以找见那一双身影。我将把它们拍摄下来,留下它们在这里的合影。


4)

1994年5月31日

最后一次听肖燕的课是她在讲象征主义诗歌,讲叶芝,那也是她的最后一课。

我至今对叶芝的了解都是从那天的课上获得的:叶芝是个爱尔兰诗人,1923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当然,我最有兴趣的是,他还是一个单相思的高手。叶芝在年轻时有个恋人叫茅德•冈,我甚至认为,叶芝能成为大艺术家就是因为有这个禀性非凡的女人他一生都没有得到,却让他一生都惦记着。

我希望在我一生中也有这样一个女人可以惦记,我当然不是对诺贝尔文学奖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觉得能遇到这样的女人并真的惦念她一生,本身就是一种获奖。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奖的,老天在这一点上并不比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审委员会要大方。我知道选修《欧洲文学》这门课的男生大多是倾慕肖燕的美貌而来,但是喜欢肖燕的美貌并不是获奖,甚至爱上她都不算是获奖,最终获奖的也许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老天会以怎样的形式把这个奖项发给我,我所能做到的,只有等待。


5)

1995年8月

我第二次来到水库是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是我生命中的最低点。在已过去的一年,我很少去学校上课,我的旷课记录到毕业时都没有人能打破。我知道自己是在躲避着什么,又是在寻找着什么。最终我决定再去水库走一趟,即便不去,对于那个夏天,我也依旧无所事事。

走进林关的纪念室是一个偶然。毕竟是我对着水库发了三天的呆才决定去水文站看看。事后,我一直觉得是老天指引我去的,也许我在走进那个房间之前就预感到了什么。

说是个纪念室其实就是林关生前的办公室兼宿舍,他死后屋子并没有挪为他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他好象很爱看天文学方面的书,所以他书架上的书一半是写天的,一半是写水的。墙壁上贴着很多大幅的天鹅的照片,有震翅起飞的,有悠闲戏水的——都成双成对。水文站也把他生前的文字都整理在一个玻璃壁橱里——日常的监测报告,工作日记,还有很多书信,林林总总的放满了一个壁橱。一叠彩色的信封吸引了我的目光,信封上的字体娟秀有力。看上去似曾相识。更让我好奇的是这些信都寄自我们学校,难道林关很早就认识我们学校的什么人?好象还是个女孩子呢。好奇中无意转过头,我看见在林关的写字台上——相框里端放着肖燕的照片。我感到整个身体都在那一瞬间颤抖着,从头到脚的曼延开去,很长的时间里仍然回荡在我的脑际,脸颊,心脏。我不能克制我的情绪,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神智是否还清醒。我急着问站在门口,陪着我的水文站的站长:“我们肖老师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肖老师第一次带学生来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站长走过来,抚摩着像框,“真是个不错的姑娘。”随即又指着墙上天鹅的照片,“这还是他们一起照的呢。”“去年夏天?还是前年夏天?”“应该是去年初春。夏天这里没有天鹅。这姑娘是学校放寒假来的。”


6)

1994年5月31日

“当你老了 头白了 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 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皱纹

垂下头来 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我至今记得肖燕朗诵这首诗时的声音。她的声音可以让我很快回忆出她年轻的面容,越来越年轻。在课堂上,当时我最常想象的就是乘坐着时光机器回到过去,在她中学时就截走这个美女——一切历史重写。哈哈。

肖燕说叶芝写这首诗时大约30岁,茅德•冈比他大一岁,当时应该是31岁。以我20岁的年纪,很难理解为什么叶芝在30岁的时候就开始想象自己的爱人老年的样子。他真会爱一个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我苦着脸做百思不得其解状。

学生爱上老师的最大好处就是有足够的理由在上课时凝视自己的爱人。我不错眼珠的看着肖燕青春的脸庞,突然答案隐约的轻灵闪过,但没有被我捕捉到。


7)

1994年2月14日

“刚才冻坏了吧?”

“恩,现在缓过来点儿了。”姑娘把身子又往小伙子温热的胸膛上紧紧的靠了一下,“早上的照片一定照得特棒,等我回去洗了挑好的寄给你。”

小伙子吻着姑娘的秀发,“把你的照片也给我一张,在我眼中,你比天鹅还美。”

姑娘笑着,很好听,“我真的想变只天鹅呢。你知道我的梦想吗?就是周游世界。”

“周游世界?”小伙子把头埋在姑娘的胸前,“恩——那从这里开始。从我们相识的水库开始,第一站是哪?”

姑娘看着窗外,眯着眼睛憧憬着,“去欧洲,飞跃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去奥地利,去看蓝色的多瑙河。”

“第二站呢?”

“去罗马,沿着格里高利·派克和赫本的脚步,过一天罗马假日。哈哈。”

“恩,真棒,继续——”

“然后去巴黎,看圣母院,飞跃地中海,去尼罗河,看大金字塔。”

“……”

“真想这么过一生啊。”

“不回家了?我还这里等你呢。”

“西西,回回。哪天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也能一直等我?”

“能等。永远在这里等。”

“你真好。那下辈子我们一起变天鹅吧。一生都不离开。看——”

蓝天下,成群的大天鹅倏然飞起,在清澈的水面上方盘旋,响亮的鸣叫着。


8)

1994年5月31日

照例是课后点名。

……

“55。”

“到!”

肖燕念完我的学号,歪着头仔细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下课到我这里来一趟。”

“你的作业做得不错,我也写了很多眉批,回去好好看看。”

“早知道你那么欣赏,我再认真一点写就好了。”

“哈,你没认真写啊?”

我其实是想说,我把情书写进去好了。“也不是啦肖老师,你这题目太难写了,论述《悲惨世界》的悲惨,就一个月时间,5本书啊,看都看不完。不是逼我们胡说八道吗?”

“哈哈,就是想难为你们一下。看看都能逼出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来。看着很有趣。时间是有点紧,下学期调整一下。得,还没下学期了。还没告诉你,我已经辞职了,不做老师了,去做个摄影记者。”

我知道肖燕的照片照得很好,在学校很有名。但是这个消息对我还是那么突然。脸上不免显出失落。

“不过,夏天我还会带你们去做农村社会考察。去年我带学生5月去的,后来学校觉得这个时间防碍课程安排,今年就改在7月了。”

我已不大听的进去肖燕说什么社会考察的什么,依旧沉浸在她要离开学校的伤感之中,随手翻看着我的作业,在稿纸的所有空白处,都满满的是肖燕的字迹。

“大家都知道我给分历来都是苛刻的,每学期只可能有一个学生总评得优,这学期就给你了。”


9)

1994年7月16日

午后。

从早晨就开始下雨,很大。湖面上水雾浓重,已看不见山影。两个年轻人站在窗前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伙子想轻轻搂一下姑娘的肩膀,但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姑娘想轻轻的把头在小伙子的肩上靠一下,但也犹豫了一下,放弃了。两个人都没有动,都很久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默默的看窗外的雨,小伙子不时的转头仔细端详姑娘的脸庞,每每都被姑娘发觉,他只有对她笑笑。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静止而静止,它在催促着他们道别的时刻。

“这雨看来一时停不下来,我担心再这样下下去,回乡里的车就停开了。我送你回去吧。”

姑娘点点头。

公共汽车艰难的在山路上颠簸前行。两个人的心情好象都轻松了许多。

“什么时候去杂志社报到?”

“回去就报到。其实学期结束时,我在学校的工作就正式结束了。这次带学生来社会考察,就是专程来看你的。”

小伙子会心的笑了一下。

“以后——就更少机会来了吧?”

“可能。学校还有寒暑假呢。可这个工作会经常在全国各地世界各地跑,一定没有什么规律,会特别忙。不过我喜欢。我喜欢自己的生命能丰富些。这样老了的时候就不后悔了。”

“恩。这工作确实适合你。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自由而神圣的,就象天鹅。”

姑娘依旧笑得很好听,“你猜我到杂志社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哪里?”

“猜不出。”小伙子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疼,知道姑娘无论去哪里他都无法在她身边。他强忍着疼,依旧笑着和姑娘说话。

“巴音布鲁克草原,有著名的天鹅湖哦。”

“ …… 总在野外工作,不比在学校教书,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我会的。恩——你呢?”

“还看不到太远,再在水库实习一年是跑不掉的,然后?也许调到县里水利局去。谁知道。”

车站。

“不用送了。我住的老乡家离这里很近。再说还有那一大帮唧唧喳喳的女生,别让她们看见。”

“你们明天几点出发回去?”

“中午吃过饭。你不用过来了。明天得照顾学生,不方便招呼你。”

“恩,我懂。那——(那还有什么?)别忘了我。”

“怎么会?”姑娘的目光柔和。

“远行的时候,也带上我,带上我的牵挂,还有我的心。”

“恩。带上你的心,永远放在我的旅行包里。”

小伙子笑了。“记得我们的约定。来世我们都变做天鹅,一起穿越这世界。”

姑娘的眼睛湿润了。

小伙子紧紧的握了一下姑娘的手。


10)

最后再讲一下叶芝的诗。读懂他的《当你老了》是在肖燕死去以后。

我慢慢领悟到这世界其实是存在着两套爱情系统的。第一套很直观,交织着无数眉来眼去,亲吻拥抱,打情骂俏,朝云暮雨,嫁娶生育,相依为命等等等等我们可以用实物,用感官,甚至用生命去证明其存在的一种生理行为,精神行为,乃至是社会行为,说不定有光合作用在其中也未可知。但是这世界上其实还隐藏着另外一套爱情系统,不为多数人所感知。只有象叶芝这样的神秘主义大师,单恋的前辈,在他的诗中指引了我们通向这种爱情的法门。

在第一套爱情系统中,时间不能倒流,生命会老去,爱情会消失。但在第二套爱情系统中,正如叶芝描述,在群山中舒缓移动的步履,在星星中间隐藏着的脸庞,那是叶芝在憧憬与茅德•冈的灵魂相会。中国人常把隐匿的爱情寄托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而叶芝,更看重永远的灵魂之约。

我知道我已经触及不到肖燕,再也见不到她青春欢畅的时辰,爱上她的美貌,真心或者假意。我从城市来到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可以再次感知到她的存在,她是我的灵魂伴侣。


11)

1994年7月16日

23点。

一辆桑塔那缓缓驶进了乡政府大院。在乡长办公室,一身湿透的县长匆匆向几个乡干部介绍了他带来的得力助手——水利工程师林关。县长和林关也都同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肖燕。“是肖老师是吧?”县长走过去握了一下肖燕的手。林关没有上前,向肖燕挤了下眼睛。

“我刚跟小林视察了一圈。小林给介绍一下吧。”

“目前从山上倾泻下来的水量确实很大,但是村外的防洪沟的泻洪能力还没有饱和。水库的水位目前也正常。气象部门预报,这场雨会在明天清晨后减弱。大家放心,咱们乡应该不会有大危险。”

大家凝重的表情都有所缓和,但乡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花峪村那边从下午就联系不上了,可能是通讯线路被大水冲坏了。花峪是我们乡最偏远的村子。”

“那里有社会实践的学生吗?”

“有。CA(一)班。将近30个学生。”肖燕说道。

“去年比这场还小的雨,花峪村那边都有泥石流发生,冲坏了将近10户民居,甚至有村民伤亡。主要是有些老乡家的房子太旧了。”乡长补充道。

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有没有派人过去看过?”县长问。

乡长面有难色,“本来说晚上过去看的,但是——乡里没有司机愿意出车。”

“不出车?为什么?”

“都是老司机,深知这时候出车很危险。”

“谁不出车开除谁的工职!”

“开除工职也没人去。”

“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看看,如果那30个学生出了事,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县长一跃而起,“我亲自去,你们乡里跟辆面包车,司机你们赶快想办法!”

“我会开车。”林关在一旁应到。

县长看了林关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赶快出发!”

“我也去。我坐小林的车。”肖燕也在一旁应到。

“肖老师就别去了,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吧。”

“学生是我带来的,我得为他们负责。”

“那就这样。马上出发!”

在鱼贯而出走进滂沱大雨里的人群中,一对年轻人的手在黑暗中再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林关熟练的坐上面包车的驾驶席,启动引擎,打开车灯和雨刷器,踩下离合。当他扶住档把的时候,他感到一只温柔的手就放在他的手背上。林关轻轻的将档位推向一档,心里祈祷着她的手不要移开,他需要她,需要此刻的心手相连。

一挡换二档,两只手还在一起。跟着前面的桑塔那,面包车缓缓驶出了乡政府大院。

肖燕轻轻拍了拍林关的手背,“好好开车,雨大,小心。”

林关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席上的肖燕——“放心。”

出了村,两辆车相继上了山路。由于雨特别大,车身3米以外的距离,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所以两辆车都开的很慢。

“小心,好象前面的桑塔那停住了。”肖燕提醒着林关。

“我也看到了。”林关离着前车大约4,5米的地方踩住了刹车。“我下去看看怎么了。”说着熄了引擎,披上雨衣跳下了车。

县长和乡长乘坐的桑塔那陷进了泥沟里,无法动弹。雨水加之汗水顺着司机的脸颊俱下。

“我们大家下车帮助推一下吧。”县长建议道。

几个男人在黑暗中的大声呼喊,司机猛踩油门带出引擎的吼声都很快被大雨淹没了,空留下无助。

不行啊。

几个人呆立在雨里,全身早已淋透。

“我用面包车拖吧。”

“是个办法,那你开到前面去。”

面包车的引擎再次启动,在黑暗中迎着雨,缓缓前行。车上的两个青年,是那样的美丽,美得让人心动,让人心疼。

山路很窄,只将将允许两辆车并排通过。车下,大家挥着手,用手势指引着他们的方向。两辆车并排着,面包车继续缓缓向前。就在这时,山路外侧的路基坍塌了,沿山体迅速的滑陷下去。面包车翻向山坡,翻向山坡下的水库。


12)

在本布尔本山下,叶芝被埋葬在特拉姆克力夫墓地中间,他的墓志铭这样写道:

对生活,对死亡,投上冷冷的一眼,骑士啊,向前!


13)

2004年2月14日

晚间。

ON:

男声:“节拍让舞步动起来。”

女声:“音乐让心灵动起来。”

男生:“青春让激情动起来。”

女声:“你我让城市动起来。”

男声:“动起来。”

女声:“动起来。”

男声:“嗨嗨,大家好,欢迎收听《动感都市》,我是小凡。”

女声:“我是小依。大家好。”

男声:“今天的节目照例是和大家一边听音乐,一边探讨各类热门话题。”

女声:“对啦,大家准备好没?拇指快快动起来!有什么新鲜事,有什么好故事,快快发送手机短信。联通用户请发至1023366,移动用户请发至1123366。”

男声:“大家都知道,今天呢,是个特别的日子。对——2月14日情人节。我一坐进直播间,就看见小依在对面一个劲的傻笑,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嘿,小依面前摆了一大束玫瑰花。快快,小依,和大家老实交代这玫瑰花是谁送的啊?”

女声:“恩恩,我还在臭美呢。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花是谁送的啊。”

男声:“不着急,我们给小依时间,让小依好好在内存里搜索一下。先说说我今天在新一期的《大众摄影》杂志看到的一组天鹅的照片。实在拍得太美了。拍摄者是一名水利工程师,他说他拍摄的这对天鹅每年都会来他的水库驻足。”

女声:“哦?真的啊?我也听说天鹅最忠于爱情,一旦雌雄配偶,就终生相伴。”

男声:“真的是很浪漫啊。小依,给大家送一首什么歌呢?”

女声:“当然是许巍的——《天鹅之旅》。”

“我们在前世约定,一起穿行这世界

一生都不会停歇,永远向着那春天

迎着天边的夕阳,让我们一起在风中起舞

穿过这午夜星辰,让我们旅行的梦更精彩

直到这最后一刻,融进这温暖阳光里

……

……

“小依,那花是我送给你的。”

  惊异。

  “我爱你——小依。”

……

  感动。

  ……

悠长的吻。

……

“快快,歌快放完了。”


14)

“天空中存在着黑暗的天体,像恒星那样大,或许也象恒星那样多。一个具有与地球同样的密度而直径为太阳250倍的明亮星球,它发射的光将被它自身的引力拉住而不能被我们接收。正是由于这个道理,宇宙中最明亮的天体很可能却是看不见的。”

                                                -------- 皮尔。西蒙。拉普拉斯(1796)

用了近8年时间,我终于艰难的读完了林关留下来的所有的天文学方面的著作。如今我30岁,而他和肖燕永远25岁。

我很想找老站长喝顿酒,庆贺一下我的照片在《大众摄影》杂志上发表,顺便向他辞行。离开水文站,我或许会回到城市,或许会去更广阔的天地中去看看,追随着天鹅的旅程,写一本真正的候鸟迁徙的生命史诗。

在临行前,我把房间恢复到了我第一次来的样子。写字台上,依旧摆放着肖燕的照片。我翻拍了一张,将永远带在身上。

爱上她,就是获奖。我已不在乎老天会以怎样的形式把这个奖项发给我。爱她,是一种生命的仪式,在仪式上,我们灵魂相会。

熊猫

2004年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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