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一个房间里

这一年,经常会失眠。

从十一点开始准备入睡,周边窸窸窣窣,三角向的床铺上从被窝里透出的手机光源无声呼应----像是马路上低矮的模糊的路灯,于是眼看着数字毫不意外跳向零点。紧接着,数码的荧光也渐次的熄了,有轻重不一的呼吸声接棒了夜里的节目,偶尔会出现轻微的鼾声和乍起的梦话,算是赠礼。学校周边的拆迁从夏天一直持续到冬天。夏天,拆迁队畏于叫机器融化的温度,常常不顾居民的投诉从傍晚开始运作一直到夜里一二点:轰隆-轰隆隆-轰隆轰隆-。机器运作的间隙,还能“偷窥”到楼顶一样失眠的战友,在床上辗转,焦躁的翻腾,铁架子“吱呀吱呀”的响,只我腿短,不会倒立,倒不好踹几脚以作友好的响应。

图片发自简书App

无论主观上如何想尽可能不浪费夜晚,温顺的走进这黑夜,来一场无梦的深眠,客观上总也不能达成。

只好闭着眼睛,如同撒一个弥天大谎般,做着清醒而无边际的漫游和幻想。

登场次数最多的,谁也比不过魔法。

有时候是金斧子银斧子的河神,有时候是一擦灯就会出现的灯神,有时候是被塞进瓶子里丢到海里的那位,甚至是天外来客,是狐仙,是种种怪谈里具有能力的任何一种生物——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惊讶于自己竟阅读了如此多的怪谈传说——并幻想他们给予我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而我会选择什么。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我竟这样夜夜拷问自己:你最珍爱什么?你能舍弃什么?健康、智慧、美貌、财富、爱……反反复复,不断地添加,删除,又添加,再删除。仿佛他们是淘宝购物车里的商品,而我真能一键结算购买一般——

事实上,即便如此,我连钱也没有呀!

果然有神的话,确实想要一双不近视的眼睛,我可受够了眼镜了!

也有白日里看了一只猫,两个鸟巢,几排落叶的枫树,夜里就开始幻想自己下辈子会是什么物种的时候。

树很好,可以慢慢长 ,可惜太有用,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砍了或者无用也只能在一个地方一辈子。鸟也不错,能飞,也自由。小孩子小时候做的梦里一准有过飞的梦,到现在人们也没放弃用各种方式上天;猫可高傲,我一直想知道它和鹅哪个更胜一筹。从待遇上讲,猫过得还是比鹅好 ,铲屎官千千万,他们也照样甩脸子。而鹅最叫人惦记的,却是肥美的鹅肝——寿司店里炙烤好的鹅肝寿司,入口即化,美味直达灵魂。

到最后,想来想去,得出结论:只要下辈子这个世界还有人类,还是做个人吧。只有人最凶残,人尚且逃不过人,做其他物种更难逃迫害了。

偶尔也能看到查拉图斯特拉对那个倚靠着树的少年说:“如果我想要用我的双手去摇动这颗树,我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我们看不见的风却可以随意折磨它,风可以吹弯它。我们被看不见的双手十分严重的折磨。”

一点钟、两点钟、三点钟…..总有一个时刻是陷入彻底的黑夜的。倘若有梦,只会比清醒时更古怪陆离:各式的鬼怪,混乱的时间,熟悉的人物,陌生的情节…..

直到天光满天,而你终于醒来,四下望望,你还在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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