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楼外的梨花开了,燕子也来了,我知道又是一个春天到了。
湖北的春天是有雪花的,飘飘洒洒,很是美丽。早春的春寒是冬的延续,也仿佛是对整个冬天多情的眷恋,反正总会有一个浪漫的理由,来把寒冷的温度维持下去。春天应该是有雨的,绵绵的雨下着下着就夹着雪花飘落,给这片土地最后再洁白美丽一次,让大家记住那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春天是有声音的,先是凛冽的北风突然柔和了,不在那么狂野,变成了和熙的东风,浅浅地拂过大地,带来并不激烈的风声。雨也是有声音的,哗哗地打在瓦上,滴答滴答的落在台阶上,与风一起作为春之协奏曲的前奏。我在倾听春天的声音,我听见了草的生长,也听见了芽的绽放,草木之间都在欢快的低语,作为它们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补偿。我还听见了河流的欢畅,那是他们破开冰封的喜悦,我听见大地的复苏,也听见了人们的欢笑和万物的呼吸,这些声音随着时间的节拍交融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天空里。
春天也是有色彩的,红的绿的彩的彼此交融构成一幅画面,还有其他复杂的画面,动态的静态交织在一起的共同组成春天。当柳树绿的时候,花儿差不多也红了,花丛里蜜蜂蝴蝶纷飞,追逐着短暂的花期。东风来了,白昼的时间也开始长了,这时候总会有几个孩童趁着下课来放风筝,他们手牵纸鸢踏着松软的泥土,搭着斜阳的身影奔跑在地平线上。而另一个画面里农夫赶着水牛驾着犁车行走在土地上,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跃来跃去,打扰了树下恩爱的小情侣,但是男孩女孩却并不在意,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拉长在春天里。
学校的春天总是能找到一点踪迹,春半楼外的杉树抖擞着长出了新的叶子,嫩绿的叶片点缀着修长的枝干,它们就如同宿舍出入的男生一样朝气蓬勃,挺直的树干伸展在春天里。八佾楼畔的鲤鱼池的水涨了起来,鱼儿们也伺机活动,引来路人纷纷投食,。堂吉诃德塑像下的芦苇地拔节似得疯长,短短几日一大片绿色便包围了这个可怜的骑士,阻断了他前方的征途,让他不得不妥协在这顽强的的绿色里。汤逊湖的水不知不觉中清澈了许多,荡漾在情人坡岸,映照着远处透蓝的天空和白云,让人觉得格外的赏心悦目,驻留下来欣赏大好湖山。临湖轩前的小树林里,胡适先生还在锁眉沉思,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也许正在考究那些飘渺的东西。冬去春来,时光在雕像身上留下了点点痕迹,这些斑驳的印记如同草木的年轮一样,记录着适之先生守望这片湖岸的日子。
每当看到女孩脱下了厚厚的外套,穿上了越来越轻薄的春装时,我就知道春天来到这个大学了。对我来说,这些少女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这个年纪本身就是一种美丽,她们的活泼稚气总会让人细细揣摩,从而想到自己曾经有过而已经逝去的青春。
湖北的春天和家乡的春天不同,大学里的春天与小时候故乡的春天也不一样。故乡的春天是充满生活气息的,也是令人追忆的。小时候总喜欢看着黑点般的春蚕慢慢孵化,然后聆听它们啃食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看着它们慢慢长大变得肥硕。小时候的我与大地之间沟通是毫无阻碍的,我赤着脚行走在田野里,行走土地上,感受脚下泥土的清凉,这种感觉一直延伸到心里,仿佛产生了与这片土地紧密的联系。我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从此就有了割不断,逃不掉的血浓于水的牵挂。我在城市生活时总感到没有安全感,只要回到故乡,就会感到格外的踏实和安定,让人依恋,舍不得离开。
外乡的春,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也有些新鲜动人。就像故事里一样,这是我们正在经历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