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波切,您可否告诉我们,为什么发愿这么重要?我们该怎样修行发愿呢?
发愿的精神层面或者说心理层面的特质是渴望,这当然是人类最强大的习性之一。众生都有习性,事实上,习性是构成有情众生的决定性成分。很多这些习性,我们甚至不知道或者无法认出它们是习性,因为它们已经变成我们的现实—— 非常具体,好像它们是真实的一样。
就像早上喝咖啡的习惯,我们把它看成一个习惯。但是从佛教心理学或者形而上(例如阿比达摩[插图])的观点看来,那些是非常粗重的习性。事实上,比如说我脚下的这块地毯,以及距离你最近的山川河流等等,所有这些都是习性。
这里,我不是在说我们有个在屋里放地毯的习惯,实际上我的意思是,具体的特质,如材料、硬度、柔性、图案、颜色、形状等,它们都是习性。我不仅仅是说你有把这个看成地毯的习性,而且是说地毯本身就是习性。
佛教形而上学就是这样理解的。我们认为早上喝咖啡是个习惯,但我们以为地毯、勺子或者香港是真实的,而且事实上它们就在那里。但在一个佛教徒看来,它们也是习性。
这些表面上具体的事物—— 例如山脉、河流、房屋、地毯以及一杯水—— 无非只是变得粗重的习性。它们是如此地能被触碰、能被穿戴、能被切割、能被饮用,以至于它们变得具体而又真实。
身份、宗教、语言和文化—— 所有这些也都是变得粗重的习性。当习性被很多人共享,当然它们会变得甚至更大、更粗重,然后变得几乎不可摧毁。我们变得确信,即使我们死去,中国的长城还会继续存在。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习性和我们将要讨论的内容有关。
在所有变得粗重的习性中,最为凶恶、最有组织、最有力量的习性之一,就是身体。它如此凶恶的原因之一是它如此脆弱。伟大的龙钦巴尊者把身体这个外壳描绘成蛋壳。蛋壳是很有组织、很完整的,它极为光滑,连水都不能渗入,但却很脆弱。同样,身体这个粗重的习性看上去很固化,真是个很难对付的习性。当有人踩到你的脚趾,它会变得更加明显和坚固。
我最近在不丹时,去了一个遥远的、聚集着很多修行人的地方。去那里需要长时间徒步,每天走很多个小时,一连走很多天。我自己即使只是小小的头痛,就要赶紧吃药、按摩,并好好休息。然而,在那里,我看到一位瑜伽士,脚被割破了,贴着创可贴,却还背着很多行李行走在上坡的路上,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脚上的伤口。
当然,时尚、浮华以及Calvin Klein之类的东西并不能帮助我们让粗重的习性变得细微。正相反,它们只会让粗重的习性变得更加粗重。
这里的要点是,习性是我们所拥有的全部—— 是因也是果。根据密续[插图],当我们死亡—— 我们所有的元素[插图],感官(根)[插图]和感知的对象(尘)[插图]开始分解——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这个习性就瓦解了。
例如,现在我把我的鞋看作是鞋,因此相应地我穿它们。但是当我死了,几天之后,随着我的身体的习性瓦解,我将不知道鞋子是什么,特别是如果我将要重生为一只亚马逊鹦鹉,那这些鞋子都是什么呀?鞋子的习性不见了,作为人的元素结束了,一种新的习性即将到来。
现在,回到你关于发愿的话题,特别是在大乘佛教里,我们以理解一切都只是习性为开始,就像刚才我们讨论的那样。甚至佛教修行的道也是一种习性—— 一种新的、被引导的、被监控的习性,用于对治旧的习性,因为我们知道旧的习性带给我们问题。
在我们的习性中,有一种叫做渴望。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渴望些什么,事实上,我们渴望这么多东西。总有种渴望在那里—— 渴望伴侣、好的风景、新鲜空气,我们总是是怀着某种渴望。
然后有一天你醒来,你可能会渴望知道去渴望什么。这是好的,这种渴望对你来讲可能是个转折点。大部分我们现在所渴望的事情都是靠不住的、虚幻的。我们大多在渴望解决一些暂时的问题。所以,知道应该去渴望什么并发愿,就变得非常关键。
我们现在渴望一些看上去很世俗的事,例如相好庄严、健康兴旺。但其实我们主要想知道应该渴望的是什么—— 例如,渴望去到菩提树下,证悟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