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居动物。这六个字,对于那些认为人生无论如何应该结婚生子的人来说,就是最简单却最有力的理由。人类从诞生、进化、繁衍至今,离不开群居二字。
喜欢独居的单身主义者很难拿出足够的理由来说明人适合独居,只能表示自己作为个体,喜爱独居,关你屁事。
我年轻时喜欢安静,不喜与人接触,喜欢寂寥,清冷,孤独。我曾深信,曾笃定天生被赋予了独居的能力。
我住在外面,会特意选顶层的楼,上面没有房间,就没人在地板上走动。当地普通民房顶楼隔壁只要不出租也是不住人的,不会有声响传到这边。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安静。
自己精心挑选的环境,可有天我竟然不习惯了。
睡到半夜醒来,房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一点轮廓都辨不出来,我伸了伸手,也看不到自己的手,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原来是外面路灯的光照不到上边,窗帘又过于厚重所致。然后我没有听到一点声响,静的让我心跳加快,呼吸停滞。
后来我把窗帘剪短到窗口部分,有月光或者其他情况时,总是有点光能透进来,这样夜间惊醒后能看到四周。
而声音,我无能为力。我在家时经常因为隔壁邻居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动静吵得睡不着觉。我好不容易逃离了吵闹的声音,却又因过于安静而惊恐。
紧接着,楼下进行了一些改变。夜间也开始有声音了,我仍然难以入眠,那些声音传过来,总会让我想,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些声音太近了,我还以为是屋内某处的声响,甚至起床下地看一看究竟,然后发现是想多了。
我发现时间或者说衰老,对人的改变。年轻时,我可能偶尔睡不着,但绝不会每天都难以入眠。我以前我可以在嘈杂声中入睡,现在却经常因为一点声音醒了过来,受着失眠折磨。
在夜晚清醒,非常难受,不知要做什么好。裹在被子里,往事翻涌,很多无数白天都没有想起的事情,到了这刻竟然无比清晰,或后悔,或美好,或伤感,全都涌入脑海,混乱纠缠。
那一刻很多情绪包围着我,感觉自己无用,无能,一生虚度,无趣的过去,无趣的未来,活着毫无意义。
还有一件让我很愁的事,生病。生病是独居者最大的挑战。一发觉自己不舒服,我会立即慌起来,却只能对自己说,不要这样,你只有一个人哎,加油,赶紧好起来。
有一个晚上,我睡着睡着突然间觉得晕头转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半梦半醒的,自己如同在转盘上,停不下来的转动,然后控制不住的呕吐。
太痛苦了,整个人晕乎着,胃超级难受,一边吐,一边流了很多泪。
身边没有人,又是半夜。这是一个人住最脆弱的时间,想一下你的身体壁垒已经被病菌入侵了。你的意志又能剩几分坚强呢。
如果我结婚了,又或者住在家里,我就能得到关心和安慰,即使被病折磨,也不会如此无助。可是什么都没有,只因我选择了独自的人生,除了依靠自己,别无他法。
我一个人吐着,颤巍巍的下地,去拿纸巾,烧开水,等水凉,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安慰自己,好转了哟。蹲了会儿,喝点水,太累了,又回去睡觉。
就这样,把病扛了过来。到了白昼,又变成坚强的我。
我理解了以前不理解的东西,比如人到底还是害怕孤独,人的确需要陪伴,因为总有一刻,或者说,夜幕降临之后,人通常比白天脆弱了许多,让你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不同白昼的评判。
在时间的流逝中我连喜好都转变了。我曾经非常喜欢冬天,如同前面说的,喜欢清冷、寂廖,冬天也能带来这份感觉,刺骨的风穿过衣衫,肆虐肌肤,令人哆嗦又爽快。现在就算了。和大部分南方人一样的感受,南方的冬天潮湿阴冷又无暖气,痛苦啊。
我的独居能力似乎正在丧失。不过于当下,没那么糟糕。
年轻时候总认为自己是悲观主义者,但衰老之后发现,自己是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坚定的选择了一个人住,迎接过无数的脆弱时刻,仍不在脆弱的时候后悔。每一天都对自己说加油,给自己祷告,偶尔做个白日梦,面无表情的迎着余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