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香港回归二十周年的献礼片,这部影片的创作手法无疑是深刻和特殊的,它的深刻来自于人物表面的平淡和背后的隐忍。影片中没有样板戏一样的抗战故事,没有炮火连天的场面,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抗日英雄,而是用纤细却丰富多变的情感为主线,在平淡和隐忍的表达中,让片中人物的内心情感达到极致的高潮,这一切自始至终都像那轮平日里高挂空中的明月一样平淡。然而,在那个年代里胜利的明月何时透过乌云,常照大地呢?
这是一部充满诗意且慢节奏的文艺片,片中人物的选择导演应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每个人物都是普通的百姓,却因为身处不同的阶层,又极具典型性,让影片有了强烈的层次感。影片从不同的角度展现了社会各阶层人士为了中国的胜利,而做出的不同方式的付出和牺牲。他们是普通的,也是伟大的,普通是因为他们只是这阴暗夜空下的一缕飘动发丝的微风,而风却可以从亿万个方向吹来,让明月再次照亮夜空。
在护送茅盾等人撤离香港前,方兰(周迅饰)在茅盾面前,用简单干净却不失坚定和力度的声音线条读着(在她波光流动的双眸里闪烁着那个被叫做希望的东西):
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
像忽然熔化了似的,
海的无数跳跃着的金眼睛摊平为暗绿的大面孔。
远处有悲壮的笳声。
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
不知到什么地方去过一次的风,忽然又回来了,这回是打着鼓似的:
勃仑仑~勃仑仑~
不,不单是风,有雷,风挟着雷声
……
—茅盾《黄昏》
这几句看似平淡的话,却像极了李锦荣(霍建华饰)口中所说的法餐里的前菜,这却又何尝不是这场“战争”的序幕呢?但它更是一道胜利的曙光,让方兰相信,她会和李锦荣“胜利再见”,会和刘黑仔“胜利再见”,会和茅盾的文章“胜利再见”……
周迅的表演也是隐忍的,在影片中她从一名被母亲保护的很好的小学教师,变成了抗战中区队长方姑,她是沉稳的顾全大局的。当她得知母亲为了送情报而被捕入狱后,急切的想要和刘黑仔去宪兵队救出母亲时,却为了保全市里唯一的短枪队,为了保护抗战力量,而强忍着心中悲痛,极力的用平静的表情和话语告诉刘黑仔“我们走吧。”,然而在夜色下刚转身向回走了没几步,方兰还是将自己的悲痛以隐忍的方式表达了出来,那一刻她是无力的,轻轻搂住他的刘黑仔也是无力的。方兰可能自始至终都记得,当她参加抗战被母亲发现时,迎来的不是母亲的反对和责骂,而是贯穿她一生的一句话:“你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队友啊。”方兰一生如是,她的母亲如是。
方兰的母亲(叶德娴饰)被捕入狱,她虽不识字,却用自己的方式誓死也不想再多牵连一个队友。和她一起赴死的还有正直青春美好的的香港名媛(春夏饰),皆是为了那轮明月可再照大地,她们没有因为暮年或者美好青春而动摇自己的“胜利再见”的信念,面对死亡她们害怕的,却也是从容、坚定的。而那些贪婪的嗜血者皆不会因为年龄、性别产生一丝同情和怜悯,他们眼里只有杀戮。
如果说彭于晏表达的是向外、直接的人物形象,而霍建华则是隐忍、克制、平和的,他的才华、智慧皆通过霍建华特有的细微且到位的表情和展现心里戏的一系列小动作,深刻的表达了出来。当他面对方兰时他是那个有着挚爱却不得不深埋于心的人;当他在日兵和香港名媛间周旋时又是“放浪形骸”的;当他面对日本宪兵队长官山口时又只是一个只懂美食却“虚与委蛇”偷情报的人;当他被山口连砍两刀却不跪地时,他坚信“胜利再见”,并对山口决绝的说道:“这里的很多事情,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上一刻还在为了能继续虚与委蛇而游移的眼神以及微笑,变成了这刻的利韧和坚决。
镜头偶尔拉回现实,已经年老的彬仔回忆式的叙述贯穿整个影片,却又似对发生在那个动荡年代所发生的的故事的补充。那时的彬仔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却也是游击队是一员,每次的任务都可谓的穿越生死,而他来回传递的更是关系到生死的情报。而几十年后生活在新中国的彬仔已经老去,每日开着计程车,安稳的生活在这用无数血肉换来的繁华都市中,又回归到了平凡。
影片最后的镜头转向了现代繁华的香港,让人感觉时空交错,那一幢幢耸入云霄的高楼,那满街闪烁的霓虹重叠的是几十年前的风声、雷声,风夹着雷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