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闷声坐在门框上抽烟,刚把玉米地里的秸秆拉回来,累和气在我的身体里面鼓捣,烦乱不已。那不争气的玩意儿,啃着黄瓜,远处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一路上骂,现在已经没了力气,也由他了。他,是我的儿子,今年15岁。
我看着自己烟熏火燎的手,烟气在我的手指里面穿梭,感觉口干舌燥缠绕在我的全身,“妈,给我拿瓢水,我渴死了”。我低着头,没有一点心思在那玩意儿身上,真想有一把刀砍在这龟儿子身上,那样我就彻底解脱了。“妈,你干什么呢?我渴死了,我要喝水”。我忍不住的拧着头吼向屋子里面。屋子里面连个回声都没有,看着啃着黄瓜的玩意儿,我更加的焦躁不安。手指的刺疼传过来,我赶紧丢掉手里面的烟把,才恍惚过来。屋子里面不会有人出来给我端水,那个带我长大的女人半年前已经死了。我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死了好,死了好啊”,拍拍屁股上的土,径直走到水龙头前,弯下腰,拧开龙头,痛痛快快地灌了几口水。外面吃着黄瓜的玩意儿早已经不知所踪。
儿子是个傻子,天天在村子里面游荡,我知道没谁把他当人看,甚至当狗儿一样戏耍,但是从已经死了的我的父母来看,即使这傻不啦叽的玩意儿于他们也是完成了使命的标志。对于挥挥衣袖就走了的他们,我没有任何的眷念,唯一有些不适应的,是渴了饿了的时候没有人使唤。我在村里面也如狗儿一样,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正常人来看,虽不至于像我的儿子一样被别人戏耍,却也就跟个屁一样。我从来没有在村里的红白喜事里面入过席,这是我毕生的愿望。如果我能为我的儿子操办一门亲身,不知道这个愿望是否可以实现。
半午不晌,也没有什么活计,我合身躺在床上,地里的秸秆不收也无所谓,儿子去玩也不需要操心,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遇到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的我,眯一会是最应该做的事。看着墙上挂的遗像,快六十岁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轻松,被墙上的二位骂了一辈子,现在的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骂别人了,我终于可以在任何的时候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如果有个女人给我,这日子就更完美了。说起女人,我的心头一阵热乎,我知道村里面有很多的男人都对我羡慕不已,因为我睡的女人比他们都多。躺在床上,想着女人,不一会便觉的晕晕乎乎,我经历过的女人都在我的眼前转着圈儿,各式各样的回忆在脑子里面闯荡,让我心绪难平。
心蓝是我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最难忘的女人。白白的脸庞,长长的头发,稍显丰满的身躯满满的都是诱惑,她娇羞、害怕、粘人,除了有一点点的傻,没有任何缺点。其实开始的时候我是抗拒她的,我不想娶一个傻子做老婆。那时我三十五岁,却抵不住墙上二位的淫威,女人傻与不傻无关紧要,是个女人便好,女人可以生孩子,傻女人也能生孩子。我上过学,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从没入过席的我没有能力吸引正常的女人来传宗接代,也只能屈就墙上二位的意思。
其实娶一个傻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不再是村子里面的光棍汉,比那几个还没有媳妇的人强了许多,想到他们几个看见我有了媳妇的艳羡的表情,一股满足感让我答应了墙上二位。我娶了心蓝,我成了一个有老婆的人,作为男人,我总算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成家。
成亲后,我的生活变的简单,我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带着傻媳妇玩,买糖给她吃,逗她开心,然后带她睡觉。半年过去了,墙上的二位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他们奇怪傻儿媳妇的肚子为什么至今还没有鼓起来。我自然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怪怪的,我依然故我的带着我的傻媳妇玩。
又过了二个月,晚饭后父亲把我拉出门外,用羞涩的声音跟我说,“有些话不该我问,只是我又不能不问,你屋里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啊?”。“怀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他的脸,不知所措。“你个狗日的,傻吊”,父亲一下子变的急躁起来,“我是说你老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怀孕,你晚上和她睡觉了吗?”“我,我天天和她睡觉啊,我,我也不知道她这么还没有怀孕啊”从小就害怕父亲,他的样子一下子把我吓着了。他盯着我看了一会,无可奈何的进屋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我妈妈从屋子里面出来,母亲一直是我最亲的人。“孩子,你爸生气了,他为啥生气你知道吗”妈妈关切的看着我,我摇摇头。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也摇摇头,无可奈何,欲言又止。“你,你真不知道?”母亲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我真不知道”,看着母亲的样子,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妈,怎么了,我怎么惹爸生气了”。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低着头进了屋子。我也进了屋子,带着我的媳妇睡觉。
第二天的晚上,父亲在晚饭后又把我拉到外面,轻声的问我,“孩儿,有些话我是不该问的,但是对你我必须问”,父亲的脸憋的通红,“我问你,你跟你媳妇是怎么睡觉的”。“我们俩一个被窝睡觉的,我抱着她睡的”。父亲听完深叹一口气坐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跟我说“你知道怎么才能生孩子吗?”。我被父亲的话愣住了,“男人和女人在一块睡觉不就可以生孩子了吗”我疑惑地看着父亲,父亲楞楞地看着我。“哎,为什么我和我媳妇睡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生孩子呢?”我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父亲。父亲的脸憋的通红,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傻吊”,摔门进屋去了。
第三天晚上早早的吃完晚饭,我和媳妇被妈叫到了屋子里面,母亲的脸色铁青。媳妇的衣服被我妈三下五除二地脱个精光,拉到床边命令她在床上躺着。我被弄的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回过身的母亲看见傻站着的我,甩手给我一巴掌,“把你衣服也都脱了”,母亲的命令随着巴掌一并到达。从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我赶紧听话的也把衣服脱的精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看着我干什么,上床”,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更让我不知所措,赶紧爬上去。“来,把你尿尿的东西,放到你媳妇尿尿的地方”,母亲斜着身子,我却不知道她说话的意思,只愣愣地待着。“造孽啊”,又过了一会,母亲哭着把我媳妇的腿掰开,把我摁在了我媳妇的身上,我更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媳妇也被吓着了,手舞足蹈的挣扎着,看着母亲哭的样子,我也跟着哭了起来,“妈,你干嘛?”。就在我和母亲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父亲气急败坏地进来,“他娘,你按着儿媳妇”。看着父亲进来,母亲平复了一下,按着父亲的话把挣扎的媳妇的双手摁住,父亲来到我的跟前,一手攥着我尿尿的东西,一手掰开我媳妇的腿……
折腾了好一会,父亲和母亲都走了,媳妇好像吓着了,躲在床角,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我笑着看着媳妇,媳妇惊恐的看着我。
我更愿意带着媳妇玩了,媳妇也愿意跟在我的后面。二年过去了,心蓝的肚子大了两次又鳖了二次,却没有生下孩子,没过多久她得了一场不知道什么的病便死了。她死的那天,我哭的厉害,只是我哭的越厉害,边上看热闹的人笑的越厉害。
又过了一年,父亲又帮我找了个老婆,只是这个老婆比心蓝还傻,一年不到的光景她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父亲和我并没有去找,因为这一年她也没有能帮我生个孩子。
第三个女人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父亲在打麦场的柴火垛里发现了她便把她带回了家,天天给她好吃的,自然她不愿意离开,晚上的时候我再用糖哄她和我睡觉,我知道了睡觉的门道,我理解了男人的快乐。只是她并没有在我家待多久便消失了,没能给我留下一男半女。
日子过的很慢,父亲和母亲逐渐都老了,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为我操心媳妇的事情,我也放弃了有媳妇的想法。在花了二万块钱买的一个外地的媳妇没过一个月便跑了之后,彻底断送他们所有的念想。他们不再过问我的事情,在他们的骂声中我过了一年又一年,我憨憨的笑,招致他们更猛烈的骂,我的事情也成了村里老少的笑料,我无能为力,只能承受着他们的笑和嘲弄。
缘分是天注定的,我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出现了,身体胖胖的,脸圆圆的,在我吃烧饼的时候一直盯着我,我给了她一个烧饼便跟我回家了。回家后她成了我的女人,第二年给我生了这个儿子。那一年,从来没有发现父母亲那样开心过,他们不再骂我,村子里的人也不再笑我,看着儿子慢慢长大,我体会到了人生成功的味道。我变的满足甚至有些骄傲,我像一个男人一样卖力的干活,承担责任,在村里人聊天的时候我也努力要表达我的意见,我学会了抽烟,而且偶尔还喝点酒。
两年以后,儿子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样子和她妈一样。他妈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三年的时间我从来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儿子的状态让我对这个女人没有了任何的兴趣,不知道哪一天她离家出走找不见了,有了儿子我也便没有去找这个女人,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找到了也没有意义,她给我生的儿子是最大的意义。
儿子成了我的意义,他却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不能去上学,没有人和他一起玩,我也没有多余的钱花在他的身上,我只能养活他。我的父亲没了,我的母亲也没了,现在就是我带着这样的一个生命活着。我从床上做起来,看着墙上挂着的二位,突然若有所思,伤感起来:我在他们的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根据他们的种种,我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仅仅是为了生个儿子,烟火的传递就是他们赋予我的唯一意义。我暗自庆幸完成了他们交给我的任务,看着他们的遗像,我轻蔑地笑着。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儿子咧着嘴对我笑着,也带着一丝轻蔑。“哇呜哇呜……”我听不懂他说什么,看着他的样子,我之前的累和气都没了,他已经这样了,管那么多也没了意义,我斜眼看着墙上的二位,心里冷笑着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不管我事了”。儿子看我看着墙上,也斜眼看着,满眼虔诚,我的心突然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双眼模模糊糊地看着儿子面带微笑慢慢的靠近我,我伸手想去抱他,就在我快接近他的时候,一根棍子从他的手上轮过来,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我摔在床边,愣愣地看着儿子蹦蹦跳跳欢快的跑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