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一家人——结婚(3)

得到了田老太太的首肯,王宝就马上去问李富家意见。李富是个老实人,家里都是老婆说了算。李荣母亲李老太太为人胆子大,性格也泼辣,当初为了解决家里温饱问题,不惜到生产队偷一些粮食。每次挣工分干活,也时不时的携带一些私货回家,麦子、土豆等,凡是能吃的,能带的,都会带点。李荣虽然对大姨(现在的母亲)的做法非常不屑,甚至有些厌烦,但是不得不说,正是这样做,才不至于这一大家子挨饿,日子也算过得去。

这天,王宝来家里提亲,整好赶上李老太太和李荣出去挖野菜了,不在家。李富做不了主,只是说,你回去等信,等荣子母亲回来,商量一下。王宝只能回去等消息。

当天晚上,李荣和母亲到家,李荣放下挖来的野菜,马上去做饭。李荣在这个家,非常勤快,十岁以后,基本家务活都让李荣包了。李荣做事情向来不慌不忙,稳稳当当,速度是慢了点,好在勤快,从来不偷懒。李荣母亲对家里的这个好帮手打心眼里是满意的。李荣十八岁了,李老太太不是没有考虑过她的婚事,知道这个帮手马上要找婆家,成了泼出去的水,给别人家干活去了。内心还是有点舍不得。可换个想法,要是找个好人家,能多要点彩礼,补贴补贴点家用,也不错。

李荣在厨房做饭,李富就叫来李老太太,把白天王宝来提亲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是村西头那个老田家吗?他家的老大,田柱子,在村里当大队会计那个?”李老太太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李富肯定的答道。

“家里四个儿子呢,这后面哪个儿子结婚不需要钱呢,也够老田头忙乎的,估计也给不了几个彩礼。好像田柱子贼老实,不咋说话。跟他爹似的。”李老太太说道。

“找个能过日子的挺好的,结婚就自己单过呗。年轻人自己的日子自己挣。咱们荣子也老实,免得过去受欺负。”李富这个老实人,倒是挺为这个女儿着想的,他一直对荣子和自己其他子女一样,并且有的时候似乎比其他亲生子女还好一些,总觉得荣子给带来了福气,有了这么多儿女,还帮家里干了那么多活,李富内心里对这个女儿觉得有点亏欠。

“你说的轻巧,他家那么多光棍,到时候哪个结婚,不得跟着受连累,破费。这个又是老大,能对小的一点不管?”李老太太挑剔道。

“再不我们问问荣子的意见?”李富道。

“她能有什么意见,这婚姻的事情,不还是得我们说了算。”李老太太说。

“我同意。”李荣突然从厨房,走到内屋,肯定的说道,手里还拿着淘米的盆。

李富老两口都愣住了。他们是压低声音讨论这事的,没想到还是被李荣听到了。

“死丫头,你知道什么,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李老太太骂道。

“爹,妈。我同意,你们想要的彩礼,你可以跟老田家提,要来的彩礼都给你们,我都不要。”李荣涨红了脸,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个勇气,不善言谈的人,居然能和父母说这个。李荣确实太想有自己的家了,她一直在这个家里觉得自己是个外来人,母亲似乎也是把她当成干活的工具,和下面的弟弟妹妹比,总是少了些关怀和亲近。父亲对她一直很好,但毕竟是父亲,不是什么心事都可以交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荣就一直想逃离。逃离这个家。当父母讨论她婚事的时候,她在厨房就一直在静静的听着,饭都没有开始做,生怕落下一个字。李荣他们也没发现。

其实,那个年代,虽然婚事都是父母决定,经过媒人介绍。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女青年,自己虽然不说,也会关注同村的同龄人。李荣也不例外。爹妈说的田柱子,她也听说过。田柱子,为人老实,能干,还是大队会计,也算是国家干部呢,还和自己一样,不善言谈。如果嫁过去,俩人一起努力,日子也能过得不错。最主要的是有一个自己能说了算的家。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看到女儿这么坚决,李老太太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但是,李荣的话倒是说到她心坎里了。那个年代,虽说女儿出嫁,一般婆家都会给彩礼,但是大多数时候,结完婚,女方的父母还是会把彩礼交给女儿的,这个钱基本就属于女儿私有财产了。不过大部分嫁过去的人,都会把彩礼拿出来补贴家用了。李荣的话,让李老太太动了心。她原本就是想,如果李荣出嫁了,扣一部分彩礼钱,为的是给大儿子娶媳妇用。没想到,李荣答应把所有彩礼钱都留下。可能老田家不会给太多彩礼,那要是都留下,也知足了。

李老太太当下就跟李富说,“你跟王宝回一个吧,让他们正式来提亲吧。”

这王宝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马上就开始张罗两家人见面,谈彩礼,订婚,年底结婚。这些对于王宝来说,驾轻就熟。两面说和,讨价还价,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婆家:彩礼钱300元,三转给一转:一台缝纫机。两套新衣服。结婚一年后,盖一个两间土房。

娘家:两套新被褥。十尺的确良布。

七十年代,物质比较匮乏,人们经济拮据。这些已经掏空了田家的积蓄。不过,家里老大结婚,田家老太太还是压着牙答应下来了。

1974年农历三月初八,田柱子和李荣订婚了。两个人在田家第一次正式见面,近距离接触。两家请来了各自的亲戚,叔叔、姨,邻居等等,摆了两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全天下来,都是老一辈人在唠家常,互相道喜。而田柱子和李荣,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饭也没吃好,这订婚仪式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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