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安眉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跟她的名字完全对不上号。读小学之前,爸妈带她去学区内的小学报名,老师问了几个问题,小安眉觉得好简单哦,所以坐不住,答几句就跑到窗边去玩玩花草。然后被老师拎回来再接着答题。老师还挺喜欢她,自然就录取了。可是过了没多久,爸妈又带着安眉去了另一个学校。安眉也不懂,进校门的时候看爸妈很紧张的样子,就装作小大人的样子说:你们放心吧,没事的。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有啥事。进去之后才知道,要按照顺序去好几个教室,见好多老师,做好多题。可是那些题目也都好简单。安眉等于玩了一圈就出来了。
爸妈面带焦急地询问:“怎么样?”
“没事啊,都是些很好玩的问题。”安眉吃着爸爸给她的杨梅干,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都答出来?”爸妈还是紧张。
“嗯嗯,很简单的。”
爸妈就一个个地问,安眉一个个地复述。然后爸妈对视了一眼,好像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爸爸回家来,表情很兴奋。跟妈妈说:“录取了,排名第九。”
“第九?”妈妈的表情也是瞬间兴奋。激动地抱过安眉,重重地亲了一口。把安眉吓了一大跳。
“妈妈,你干嘛呀。我搭积木呢。”安眉摸着脸说。
“乖囡哎!你考上重点小学了哎!全市第九名哎!真了不起!”妈妈搂着安眉高兴地晃啊晃。
“什么啊?我不是早就录取了吗?”小安眉莫名其妙。
“那个不去了。你现在考上了重点小学,我们去那里读哦。”爸爸解释道,“真厉害,叫我们放心哎,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叫我们放心了。”爸爸好像眼圈都有点红了。
长大了才知道,那所小学是全市重点。安眉入学那年,是市里第一批正式的六年制小学开始招生,于是他们和一所重点大学的心理学系搞了一个实验班,开展教育改革。事实证明,安眉的六年小学读得很开心,老师很和蔼很负责、同学很聪明很能干。每天下午,全校有三十多个兴趣班,不分年龄随便报名,那可不就是玩嘛!安眉报了三个,航模、生物、编织。航模组和生物组都只有安眉一个女孩子,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编织组学钩针和打毛线。妈妈每次看安眉动作娴熟地做航模、做标本,或者笨手笨脚地钩台布、织毛衣,就在旁边宠溺地笑。
实验班,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英语,这在当年的小学里是绝无仅有的。所以,当安眉以全班第二的分数考上重点初中的时候,英语老师问:你们谁在小学学过英语?就只有安眉一个人举手。
“那就你当英语课代表吧。”老师一锤定音,安眉做了三年课代表。
安眉从小语言感觉好,普通话是自己听广播学会的,上海话是自己听滑稽戏学会的,绍兴话是自己听越剧和莲花落学会的。三年英语课代表,每天早上领读练就了一口标准的伦敦音。唯一的烦恼是老师让她负责几个学渣的听写,不过关不准回家。为此,她天天放学跟那几个学渣厮混,也算和他们成了死党。其中一个叫林健的,还对安眉暗生情愫——有一天一大早,用红笔在一张考卷的反面写了大大的三个字“我爱你”,放在安眉抽屉里,然后眼巴巴地等安眉翻开桌板放书包。初中生的行为总是那么莽撞又可爱。这场示爱当然是无疾而终,却搞得林健黯然了好久,搞得安眉坐立不安了好久。
高中开学,英语老师问:你们谁初中做过英语课代表?又是只有安眉一个人举手。那当然,那些学霸们怎么可能做小小的课代表呢?
“那就你来做吧。”老师又是一锤定音。
妈妈为了奖励安眉,给她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在那个每月伙食费只有十几块钱的年代,上海牌手表是她的同学们想也不敢想的。这让她又一次成为那些各样目光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