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兆,黄的、红的、紫的光,就从想象不到的地方冒出来,照亮了云彩,反射回脚边。这么多光,突然间出现,又突然消失,之前都藏在哪了呢?
从前,光还没那么充沛的时候,我在的小城常常停电。盛夏夜里,砰的一声,电视显像管熄灭,接着是风扇停住,最后,白炽灯丝的暗红褪去,整个城市进入月亮暗面。楼房和山在黑暗中飞速膨胀,一切都停滞了。我们就坐着那里,沉溺于潮湿温暖的黑暗,任凭它爬上脚踝,占据瞳孔。黑暗的怀抱里,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仿佛全世界就只有这一个房间,全世界就剩下这几个人,仿佛这一刻能永远的持续下去。
一个停电的晚上,外婆养的昙花开了。无边的黑色潮水中间,昙花发着游魂般的光,好像千万个热寂的宇宙里只剩下它的存在。模模糊糊的边缘,在木桌上洒满摇摇晃晃的白。于是我做了一场银色的异界之梦,梦里我成了昙花。
寂静的路口,五颜六色的光一言不发,径直穿过我,坚定地投向无人的街道。一切黑夜的梦都烟消云散了。
上次停电已是十多年前,我也再没见过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