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号，母亲节。

朋友圈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表达方式占满，花店门口一批又一批的康乃馨被加急售空，街上聒噪的音响抓住煽情的主题刺激那些暄腾腾的人群，各种各样的标题铺天盖地而来，尽可能的挑动泪腺。

都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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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我坐在小商店门口的椅子上懒懒的晒太阳，在明晃晃的日头下，给妈妈打了个长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熟悉还隐约带着一丝的疲惫，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个人发呆晒太阳，最近没有活计可做、她无事、就晒太阳补补钙。

我说你瞧这一看这就是亲生的，我也正无聊的在晒太阳呢。

她在那边就笑，说“无聊，没人陪，你和弟弟都不在，我一个老太太闲的发慌。”

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抬头看了湛蓝的天，晴空万里，阳光很好，春日里的植萃也显得嫩绿可爱。透过斑驳的树荫我想象她一个人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样子，脚上套着那双我淘汰掉的粉色拖鞋，上身一件穿了好几年已经不再鲜亮的红色T恤，满头的发不经意间已经有了一半的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背后是那扇红漆大铁门，阳光照在她身上。没有人支嚷着她要好吃的，没人跟她讲话，也没人走出房门给她递一个苹果然后在她旁边蹲下。她就一个人坐在光亮的日头下，表情怔怔而又落寞。我和弟弟都不在家。

我问她，你还没有找到可做的活计么？

“对呀，我今天出去转了一圈，人家都嫌弃我年龄太大不要我呀。”

“你不是才四十五么，四十五就开始被嫌弃年纪大了么？”

“对呀，今年的活计不好做，而且现在正是找工作难得时候，再说人家都想要那些年轻漂亮的，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人家都嫌弃我咯”

“哎呦，这就自己说自己老了，不是美着呢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老了呢，好像我一直都自私的以为时间只是我在不断的长大，而她一直最初的模样。等到恍然发现的时候才惊觉时光的残酷。记忆是她还是会臭美会打扮会撒娇会耍赖的样子。那个时候做错了事总是我和爸爸两人一起挨骂。那时的她生龙活虎，踩着敢跟鞋骂起人来精气旺盛唠叨起来不知疲累，我和爸爸两人一般都相视无言 选择性忽略。那时候她还是个眉眼带笑，眼中灵光转动的女子。

但是后来家庭变故父亲去世，我从原来叛逆她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沉默寡言的大人。她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一个人带着我和弟弟二人虽是相依为命但是很多时候空气都太沉重，大家都突然学会了沉默是金。

再后来我执意冲破她的阻拦要出门上大学，怨过她也恨过她，讲话相处越发生疏客气，母女的隔阂越来越深，但终究是不忍心心疼她。

我骨子里要强的性子大概是随她，越是困厄就越要争口气，咬着牙准备死扛到底都想要凭借着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有事情就自己吞咽，生气了就大哭发火吵骂挂电话。很多时候争吵过后她在电话那头都是一声声长长的叹息。那个时候还不懂小时候看《封神榜》里面哪咤要“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时殷十娘的眼泪，后来再看才明白她的苦心和委屈，没有比我少一分一毫。

这天下原本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只是很多时候她不能，她不是神，她难过的时候她也有眼泪、只是她做了妈妈这个角色所以她不得不坚强。

所幸时光让我的成长追上了她衰老的脚步，我至今记打开隔阂坦诚布公的那晚两个人都哭的委屈而又欣慰。

这大概就是亲生的吧，哪怕千般怨，也还是希望她好。

如今坐在这明晃晃的太阳下，阳光好像将所有的阴暗角落都驱赶的无影无踪，我在恍惚的光线中眯起眼，开始跟她扯些有的没的。

“哎~我最近看那个《欢乐颂》你看了没啊，你看里面那个樊胜美的妈妈为了她儿子把她姑娘逼成什么样子，我跟你讲哦，你以后要是为了你儿子那么对我我就把你小老太太打包扔到大街上去要饭哦、、”

电话那头传来她响亮的笑骂声“小兔崽子，我养你那么大你就给我扔街上要饭去，你个没良心的”

“我跟你讲哦，今天我学生家长又给我做大骨头吃呢，我现在正守在门口等肉熟呢，这味儿都飘过来了，香着呢！怎么样羡慕吧”

“嗯，羡慕羡慕。人家对你那么好，替妈妈谢谢她照顾我姑娘”

“哎~我说你最近有没有追你啊。你看你都45了，这马上就快要不年轻貌美了，你这还能不能赶上这一茬桃花了，别挑了，有个差不多的对你好就得了，我和你儿子都不反对你第二春的说、、、、”

“我最近也没有活儿干我天天无聊我内心好空虚啊、、、我好想买买买但是我没有钱呀、、、”

“我跟你讲虽然我一年回一次家你把我住的的屋子给我保持干净哦，不要让小孩子乱动我东西听到没、、、、”

“姑娘，你谈了男朋友没？”电话那边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带着探究带着胆怯带着一点点期待。

“没有啊，哎呀，我现在马上毕业了谈啥恋爱，那些小伙子把我拐走了你不哭么，放心哈，等我毕业稳定好工作立马开始着手终身大事哈，保证给你带回去个妥妥的女婿、、、”

“嗯，妈妈不是想着有人可以照顾你么。”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肉熟了，我要去啃骨头了，你也快点去吃饭吧，老太太不要一个人饿着啊。挂了”

“恩恩，多吃点，别委屈自己，别为了省钱不花钱、、我还有点钱不行给你、、、”

、、、

“妈妈。母亲节快乐！”

“嗯，妈快乐着呢。”

关于是不是亲妈的这个问题，嗯、、就酱，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