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闺蜜之托,我将去一个叫“亮垭子”的地方送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封情书。
出发前,我向猎手虎哥打听了路线。虎哥常在丛林打獐子、野兔,熟知周边的每一条山路。虎哥说,你顺着盘山路走到杜家院,然后下山,到了河谷,再走30里路就到了。我的天哪!屈指一算足有50里路,而且要独自穿行30里峡谷。一丝颤栗划过心头,难以想象,今天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呢?
提起柳堡河,自然会想起老电影“柳堡的故事”,小战士和二妹子的纯真爱情不止一次地感动了我。哪个姑娘不怀春?谁不向往美好的爱情呢?第一次听说附近有一条山谷,流淌着一条小河_____柳堡河。我喜出望外!哈哈,这儿也有“九九艳阳天”。 世上的事也真巧,柳堡、柳堡河,把两者联系起来,不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吗?
三十年前,柳堡河本是一条自然天成的河流。两岸修竹,山花烂漫,煞是好看!如今这里已成热带雨林。每到雨季,数十里河谷就会升腃起一股股白色浓雾,宛如飘渺云烟缠绕在山间。面对烟雨矇眬的奇观,我对柳堡河愈发好奇了,总想走近它,一睹“庐山真面目”。却屡遭山民的阻拦,千万别去,林子太密,说不定藏有野兽呢。这样的忠告,除了让人失望,只剩下恐惧了。
去杜家院的山路很长,延绵十几里,路上铺满青石板,与散落在田间、旷野的羊肠小路相比,可谓“阳关大道”。一路上心情不错!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像在为自己的初恋送情书。
两个小时后,杜家院到了,几只看家犬突然窜出来,对着我一阵狂叫。“不要怕,妹子,我帮你撵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老红军杜老汉,他是公社有名的老革命。曾经给知青做忆苦思甜报告,说的尽是大实话。
“妹子,这么早要到哪里去?”杜老汉一脸惊讶。我不屑地应道:“到亮垭子找一个同学。”“啥?一个人走柳堡河,你的胆子太大了!”杜老汉惊诧不已,旋即,又笑了:”不过这也是锻炼嘛,当年过毛儿盖,我才14岁呢。”别说,老革命的话还真有鼓动性,我顿时勇气倍增,今天倒要看看柳堡河究竟有多么恐怖。
一路小跑,柳堡河终于进入视线,哦,梦中的小河,你为何如此萧瑟?河床不足三米宽,浅浅流水如山泉叮咚作响,溪水清澈见底,几乎能看见河底的每一粒沙子,每一根水草。河两岸山峰耸立,树影婆娑,抬头只看见巴掌大的天。茂盛的山林被晚秋染得黄一片,红一片。偶尔,掠过一阵轻风,几片枯叶晃晃悠悠散落在水面上,为孤独的小河平添了些许生气。
虽然,柳堡河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陶醉,我却不想背弃对它两年的思念,一路兴致勃勃,俨然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忽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走近一看,哇!这才是真正的柳堡河嘛。约十米宽的河面波光粼粼,碧如翡翠。河道由宽渐窄,流水的声响便是从瓶口处传来的。我直纳闷,从哪里冒出这么多的水呢?四下搜索,只见上游有条溪沟,溪水正源源不断地流进河里。望着小溪,我不禁萧然起敬,谢谢你拯救了柳堡河。
我定了定神,发现脚下的路巳中断,只有过了河,才能继续前行。我拣来一根树枝,探了下水位,约有半米多深。脱下回力鞋,卷起裤腿,河水正好没膝。我的妈呀,一股寒气直逼脑神经,怎么秋天的河水也这么刺骨呢?我咬牙硬挺着,艰难地在水里一步步挪动。到了河对岸,一片枯草齐刷刷地卧倒在地,哇!好一块天然地毯。我一屁股坐在草甸上,抬眼只见一群小鸟在头顶穿梭啼鸣,我立刻吹响了口哨,鸟儿们拍打着翅膀转了一个圈,便钻进了树林里。此刻,我完全被大自然的美色征服了,索性躺在了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再一听,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小树林。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片林子。心里却在打鼓,虎哥说这条山沟曾经出现过豺狼,早年间还有老虎出没。今天如果真的和野兽狭路相逢,我还能活吗?正胡思乱想,小树林的声音嘎然而止,只听见山风从耳边呼呼掠过,一股寒气直冲脑门,遭啦!说不定那家伙正躲在林子里窥视呢。我的双腿开始发抖,心狂跳不止,想呼救,又怕惊动了野兽。孤独的我就像一只离散的鸿雁,正在同一只虎视耽耽的秃鹰较量。
奇迹出现了,树林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一个佝腰驼背的老汉。他一边走一边冲着我喊:“你刚才睡在地上,把我骇惨啰,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呢。”
哈哈!原来是自己导演了这场虚惊,把一个浪漫的故事拍成了不寒而栗的惊悚片。
太阳沉沉西下,傍晚时分,一钩弦月悠悠地挂在天边。啊,亮垭子终于到了。我把好友写的第一封情书交到她心仪的男友手里时,这位知哥却说:“她既然有这个心,为什么不亲自送来?”
我啼笑皆非,是呀,铤而走险为另外一个姑娘送情书,这不是自作多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