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那年,业务一直上不去,又想多做案子练手,开始在省厅做法律援助案件;简而言之:就是死刑上诉案件的二审辩护律师;包括见人,阅卷,递交书面辩护意见;那时死刑案件二审还不需要开庭,所以简单且短、频、快;
唐唐就是那一年的案子;那是一个简单的伤害案件,唐唐为大哥出头,在聚众斗殴中顺手两刀砍死一个,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斩立决;唐唐关在M市ST看守所,很小很旧的一个地方,房间里隔离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铁栏杆,第一眼见他时,真真是眼皮跳了跳,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用高大威猛来形容他绝不过分,沉重的脚镣破旧的号衣也遮不住他青春逼人的气息;就是那种水浒里初见宋江就可以命都不要的炮灰型帅哥;唐唐话不多,对案子本身没有什么异议,问他为什么要上诉,记得好像是说上诉总还可以让自己多拖些日子,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再问:你帮他出头的大哥还找的到不,要不让他想想办法赔偿;他摇摇头说算了,不麻烦别人了。声音突然变得有点黯哑;因为无异议,我们也没有太多的交谈,最后我说要离开时,唐唐突然说:律师,你来一趟也不容易,你记几个电话号码吧,只要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ST小,但是还是有好玩的,我陪不了你玩,但他们肯定会陪你玩高兴的;
我当时绝对是楞了,那段时间内见过太多哭着求着说冤枉让律师一定替他保命的那种人,也有全无异议沉默是金的人,却从没有人在放弃最后一根稻草时,还考虑到怎么样让律师高兴;我真的楞了,这个只要认定对方是好人就全为对方着想的炮灰啊,让我心中突然一酸;于是很认真地记下了那些电话,虽然绝对不会打,但一定要承他这份情;最后,他离开时,回头对我笑笑说一定玩高兴啊;昏暗的光线里,那样洁白的牙齿,那样灿烂的笑容;
因为承了唐唐的一份情,所以很想要帮到他;然后我不停地跟高院法官电话沟通,找出各种靠谱与不靠谱的理由,请求着改判死缓;最后那个老法官跟我说:妹儿,他是累犯啊,故意伤害刑满释放才一两年又出命案,就算他是炮灰,也是他自觉自愿的,又没有人帮他赔偿一分钱,不可能死缓的;23岁又怎么样,比他年轻的死刑犯多的去了;这种案子你做多了就冷静了,别打电话了,不会改判的;帮不到唐唐,我很失落,很挫败;唐唐什么时候执行的,不清楚,只知道他走出看守所的那一天,就是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