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禽|詠物流變(四):《鶯啼序》

這次我們來說說夢窗。夢窗實在是太有特點了,我們先拿最有特點的《鶯啼序》來說。

横塘棹穿艳锦,引鸳鸯弄水。断霞晚、笑折花归,绀纱低护灯蕊。润玉瘦,冰轻倦浴,斜拖凤股盘云坠。听银床,声细梧桐,渐搅凉思。

窗隙流光,冉冉迅羽,诉空梁燕子。误惊起、风竹敲门,故人还又不至。记琅玕、新诗细掐,早陈迹、香痕纤指。怕因循,罗扇恩疏,又生秋意。

西湖旧日,画舸频移,叹几萦梦寐。霞佩冷,叠澜不定,麝霭飞雨,乍湿鲛绡,暗盛红泪。綀单夜共,波心宿处,琼箫吹月霓裳舞,向明朝、未觉花容悴。嫣香易落,回头澹碧销烟,镜空画罗屏里。

残蝉度曲,唱彻西园,也感红怨翠。念省惯、吴宫幽憩,暗柳追凉,晓岸参斜,露零沤起。丝萦寸藕,留连欢事,桃笙平展湘浪影,有昭华秾李冰相倚。如今鬓点凄霜,半箧秋词,恨盈蠹纸。

這首最大的特點當然是長,不過我們來看點別的。吳文英的詠物詞不僅繼承了體物傳統和抒情性,更是加入了較強的敘事性。這首詞是詠荷的,先梳理一下章法。開篇上來敘本事,簡筆帶過,再承以環境描寫,最後本事帶抒情,一疊結束。二疊先講時光流逝,引出抒情,再回想,時空一跳脫,二疊結束。三疊承二疊敘舊事,然後一個嘆字拉回來,開始抒情,一個向字又一跳脫,時空轉到未來。四疊再轉,轉到西園,開始寫景,最後以今情結舊景,全詞完成。

夢窗在時空跳脫方面做得尤其出色,然而在這麼長的詞調中輾轉騰挪游刃有餘,正是得益於夢窗在詠物詞中加入了敘事元素。敘事和抒情得以一體化,再加上嫻熟的虛詞運用技巧和工整穩妥的謀篇,這些幫助夢窗在時空轉換方面取得了出色的成就。開篇的簡筆敘事也是這首詞章法上的特色。全詞節奏緩慢,開篇的敘事起到一定的促的作用,使得整體較平衡。後來的敘事大多是在時空輾轉時候交代的,又兼抒情,平添傷心。

夢窗的這種突破也和他的寫作手法有關,即象徵。從一些詞序裡能夠看出,夢窗會因為看到某些事物的情態酷似某人,因而睹物思人,產生聯想,在作品中就會把事物象徵成某人,把事物的動作隱喻成某事,同時,又不自覺地聯想到了發生在被象徵者的某些事情,因此詞中就有很強的敘事性。

接下來說說夢窗的技巧。首先剛才說過了,夢窗善於展開聯想和想像。其次,夢窗用典的手法也很精妙,在描寫中用典,為描寫增色不少。

『拓展閱讀』:閱讀夢窗《解語花》,體會其用典的妙處。

门横皱碧,路入苍烟,春近江南岸。暮寒如剪。临溪影、一一半斜清浅。飞霙弄晚。荡千里、暗香平远。端正看、琼树三枝,总似兰昌见。

酥莹云容夜暖。伴兰翘清瘦,箫凤柔婉。冷云荒翠,幽栖久、无语暗申春怨。东风半面。料准拟、何郎词卷、欢未阑、烟雨青黄,宜昼阴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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