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刘,贵州人,今年22岁,在北京某大学读大三。初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对班上的一个同学产生了好感。那时候年纪太小,我们之间最大的甜蜜就是偷偷地亲了一下。这是我对自己性取向认知的开端,我知道了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真正的故事,发生在高中,我喜欢上了一个直男,你就叫他老姜吧。老姜不是我的同学,是我的学长,那个时候他读高二。当时我们家乡有两所高中,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从自己的高中转学到老姜的高中。
那个时候是夏天,入学不久,我在操场边上散步,看到老姜在球场上打球,他身高185,超瘦,脸上随时都挂着笑容,就是傻直男的那种,阳光里透着憨厚。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专注地打球,又高又瘦的他很单薄,莫名地我就被他吸引了,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点感觉。
高中那会儿,我喜欢听MP3,下课后我就戴着耳塞听着歌,在操场上瞎转悠。我发现,每次我去操场上,他总是会出现在那里。要么是在打球,要么是在跟同学打闹。
他是那种对穿着比较有品位的男生,穿得不一定是名牌,但是很适合他,而且他个子高高的,腿特别长,在我眼里看起来就觉得很舒服,很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每次在操场上遇到,我都会特别留意他。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每天看着他在那里说说笑笑,心里就对他越来越有感觉,渐渐喜欢上了他。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虽然不认识他,但是至少要了解他,离他近一点。那个时候很流行百度贴吧,我申请了一个ID在学校的贴吧里发帖,直接在上面问了,谁知道那个谁谁谁的电话或者QQ什么的,我有事情找他。
结果没多久就有好心人回复我,我拿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第一次给他发短信,我心里特别特别紧张,怕他知道我是谁,又怕他不知道我是谁。我当时的性格跟现在不一样,非常的内向,虽然跟朋友也会打打闹闹的,但是在陌生人面前我就会很害羞,何况我心里还喜欢他。
在手机上反反复复地打了很多字,都没有发出去。最后才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两条短信。我说,你好啊,你是不是谁谁谁。他回复我说,对啊,你有事吗。我说,我是你的一个学弟,我想跟你说说话。他回复我说,没问题。当看到这条回复时,我整个人都乱了,心脏怦怦乱跳。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约他出来见面,因为我不敢。但后来,我直接做了一件很奇葩的事情,我给他写了一封情书。
我写了N遍,也不知道怎么开头。写了撕,撕了写,最后寄给他的版本是这样的,我说,我就是你的一个学弟,比你小一级,我每天都会看到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说,我也经常看到你打球,觉得你很棒,很厉害。我说,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但是你也不要惊讶,你现在马上快要高考了,希望你能顺利通过高考,高考后有一个很好的出路,祝福你。
然后,我就用快递把这封情书寄给了他。
学校有一个收发室,谁的信来了都会在一个小黑板上写上名字。那天我就偷偷去收发室的小黑板看,看他的名字被写上后来又被擦掉了,我知道他收到我的信了。
心里很忐忑地给他发了一条确认的短信。他回复我说,我知道了,我理解你的感情,我也谢谢你。
收到他的回复后,我心里有点开心,又有点失落。开心是觉得,他没有说一些不太好的话,也没有很排斥我。失落是因为,他也很困惑,为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并没有想跟我有进一步的接触。
虽然我跟他有了联系,但是因为心中还是有顾虑,我一直没有署名。那个时候,我给他发过了短信,写过了情书,他仍然不知道我是谁。
然后就到了冬天,他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送个东西。当时我很爱看时尚杂志,我就翻遍了那些杂志,给他挑了一个礼物,一个用再生纸订做的钱包。
这一次,我想让他知道我是谁,所以在礼物的包裹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礼物寄出去后,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礼物是我送的,祝你生日快乐。
他回复我说,谢谢你,我收到了。再没有其他的话,但是我心里仍然觉得很高兴。
后来,我又辗转问到了他的QQ,偶尔我会在网络上跟他留言。他还是会随便回复我一两句,但是毕竟他是直男,所以没有主动跟我聊过天。
那个时候,第一个他要高考,第二个他其实可能也不太想跟我聊,所以偶尔回复我一两句。虽然我发很多条才能收到他一两条回复,但当时仍然觉得非常开心。每天下课,他从我们教室门前走过,他会下意识的瞄我一下,好多次,我们都有眼神交流,那个时候对我而言,是一天当中最期待的时刻。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了。因为每天他总是从我们教室门前走过,每次都会看我,就是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我。可是我却从来不敢走上去跟他打个招呼,或者对他很自然地笑一下。因为每次看到他,我整个人都会僵掉。
比如很多时候我在教室里吃早餐,开始都没有什么,但是只要他从门前经过,我一下就变得不自然了,整个人都石化了。而且有时候我跟同学在吃东西,吃着吃着我就不动了,因为我余光瞄着他了。
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特别特别的害羞,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要燃烧了。但是我又会忍不住想了解更多的他,比如在路上遇到,我会安静地听他说话的声音,听听他跟朋友都在聊些什么。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他们高三毕业那天开毕业典礼。我混在人群中看着他,他个子那么高,我一眼就能看到他。那个时候,我心里特别想冲上去对他说一句,毕业快乐,我是谁谁谁。
当时他等在后台准备在跟老师送花,我真的很想上去跟他说话,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这么做。我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他也远远地看了我一样。我觉得他知道是我,他已经完全确认了。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对视了,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上大学之后,我觉得这段往事应该埋在心中,慢慢忘掉。谁心里没有暗恋过一个人,但是最后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说出口。我也是,你也是。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实际上,我从来没有忘记他。
几个月前,我跟他又有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他在省会贵阳读大学,刚好我的一个朋友跟他一个学校。那天,我的朋友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我看到那个谁谁谁了,他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很甜蜜的样子。我说,我无所谓啦,我挺祝福他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难过的。
今年冬天的时候我有尝试联系他,也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就是想坐下来跟他聊聊天,就想跟他说说话。我有要到他的微信,但是他没有加我。我有说我是谁,但是他没有通过。
有时候,我还是很想知道他的情况,我想关注他,可是找不到,因为他不用社交软件,没有微博什么的。
来北京读书之后,我每年都要回家乡的小城。我们那座城市小的可怜,只有几条街,几个酒吧。假期的时候,我怀着碰到他的一丝期待去逛街,结果真的就碰到他了。
那天是个桌游吧,店很小,我跟朋友坐在这一桌,他跟朋友坐在那一桌。距离很近,我一看到他,我整个人就不是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变,还是当年我喜欢的那个样子。我很想站起来跟他说一声,嘿,好久不见。可是最后我没有这么做。
最后,我离开的时候,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心里当然非常遗憾,气自己在那个可以奋不顾身的年纪,为什么不奋不顾身一把。因为后来我从朋友那里知道,大学也有同志追过他,最后他们成了好朋友。假如那个时候我勇敢一点就算做不成恋人,也许我们会是朋友。
其实我就是想跟他做朋友,但是那个时候太胆小了。现在我遇到喜欢的男生不会这样了,我会大方地打招呼甚至约见面吃饭。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他,我想我还是会变成当年那个自己,不敢跟他对视,只能偷偷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也知道他没什么好的,但就是喜欢。后来我的朋友说我,你都没有跟他交流过,你也不了解这个人,也许你只是喜欢他的外表。听上去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没有办法反驳我的朋友,因为我找不到理由。但是我知道,当年对他的感情,一点都没有变。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放下他。
从开始到现在,虽然自始至终,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并不算认识我,但我却爱了他整个青春。
后记:
这是在荔枝电台“素人日记”里听到的一个故事,我把它写下来分享给你们。其实故事很平淡,就是一个同志暗恋直男的故事,也许我们的身上都发生过这样的事。它真正打动我的,是当事人在节目的最后跟主持人的对话。
他语气里带着无限的留恋和无奈,虽然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能了,但他心里,还是给那个人留着一个最重要的位置。在学生时代,我们的爱和喜欢都是这样的,虽然可能有点肤浅,但当时却是刻骨铭心的。
主持人:假如某一天,老姜听了节目联络你,他要是问你,你在节目里讲得是我们的故事吗,你怎么回答?
老刘:是啊,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这么傻?
老刘:是啊,如果当年我不傻,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现在的你还好吗?
老刘:很好啊,很好,除了没有很好的感情意外,其他都很好。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下次回贵阳,打电话给我,你怎么说?
老刘:好啊,那我请你吃饭。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谢谢你这么多年默默地关注我,你怎么说?
老刘:那谁让你就是你啊,我也没有办法,我觉得很开心。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你还喜欢我吗?
老刘迟疑了一下:喜欢。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我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好,你怎么说?
老刘:谢谢,但是我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再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主持人:如果老姜联系你说,我喜欢你,你怎么说?
老刘:你还是喜欢别人……因为,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主持人:如果老姜说,他现在有喜欢的人,他们过的很好。
老刘:那祝福你啊,我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的照顾你,我不想你在别人那里受到伤害……
最后,老刘说了一句话:其实他不是老姜,他是老刘,我用了他的名字。
PS:这是说好的今年要写的普通同志的故事的第一篇,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本来答应你们的一周一篇,一年50篇,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能写多少算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