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写了,竟然真的会有催更的大大。那就绪上吧,其实上一个坑是流年尘世付一剑,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后续也续着写吧)
书接上回:峰回路转之处,当有心境妙得。
正如世人想看到的一样,这年月,为官的向往江湖,为将的盼望卸甲,和尚贪恋红尘,道士纷纷下山,三纲五常不过圣人约束之法,儒家真意总被魔道奉为圭臬。
十六岁的江辞眼前晃过父母亲的身影、数年的人情冷暖、锦北城的城墙、破败的庙门.....
天旋地转间,听到庙门声响,勉强睁开双眼,看到一袭青袍闪在眼前,就此昏将过去。
道士来自青牛观,道号知白,取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与李耳同宗,故而也唤作李知白。
自锦北城南下,江南隐居之地,依山傍水之间,一处青牛山隐在此间,方圆数十里之间无有炊烟。道家讲隐世,入世,出世之三境。青牛观仅供三清道祖,仅有蒲团三座,烛台九盏,高香庙前,铜鼎一尊。观内五六人隐而修道,独而不群。此乃小观也,无大观之大隐,然有道心之小隐。
李知白手搭脉门,心说有救,缓度真气入五脏六腑,温热其间,只见江辞百汇缕缕白烟,身上寒气顿消。生机复苏,双目睁开,肚中却也再难忍饥饿,来不及也无力道谢。道家讲求辟谷,然知白境界尚浅,包裹中也有充饥干粮,拿出一张面饼掰成小块,小心投喂,送以雪水,真气温热。良久,江辞身上有了力气,随即拜倒行大礼,口中道:"多谢真人救我性命,小子江辞拜谢"。
李知白正当而立壮年,未曾收徒,此番走访是道家第二境入世,道家讲求机缘,可机缘飘渺难辨。[1]道家欲求长生,求仙缘,讲求内息吞吐,体内养气,大成者可以气御物,真息不灭。
道家讲求机缘,知有此传道之缘,知白拂尘一摆将江辞扶正,朗声说道:"我乃青牛山青牛观知白道人,今与你有缘,愿引你入我道门门下,可愿?"江辞大喜,心想本就漂泊多年,现又孑然一身,真人有意收我为徒,自是意外之喜,难得机缘。遂再拜,三拜,起身说道:"江辞十数年寒苦,愿得师尊教化。"知白欣慰一笑,俯身扶起江辞说道:"徒儿起身。既入我道门,当知我道门修行之境界,道门修三境:隐世,入世,出世。近年来各道山名观皆已入世,而我青牛观隐于深山,仅守道家本分。"
所谓入世之境,便是道士下山。与传说吕祖驾黄鹤不同的是,大多道士下山仅是备好三日干粮,一身道服,一柄劳什子木剑就下山了,若是旁人询问,那剑也就成了桃木的了。道观清贫,哪有闲钱买桃木,杨树柳树做的剑,刻上三个大字:桃木剑,想必也够撑撑门面了。
江辞想:仅守道家本分,难怪武当、龙虎、青城、终南四大道山都曾听闻,却不曾听闻青牛山,原来青牛山才是道家正宗名山。如果知白能够猜到江辞此时所想,必会苦笑。实在是青牛山中只有一座青牛观,青牛观里也仅有自己两位师兄以及他们的弟子。知白道人看到江辞若有所思,继续说道:"我道教尊三清,道人皆有化名道号,为师救你于破庙饿殍之中,实是因果一念,便赐你道号一念。"
江辞是江一念,而江一念却不再是江辞。
远处风声正紧,马刀划过破庙百里外的雪地,滴答滴答的是殷红的血。
翰林院的墨画书香传不到塞北的雪地,却可以传到聚北楼封掌柜的书房,封掌柜的书房中有一雪鹤图,鹤立雪中,黑白分明,知白守黑,唯落款处一红印:江道儒。
鹤立雪中,见鹤是一念,见雪是一念,见白亦是一念。
塞北是没有鹤的,有的只有无尽的白。张将军守城已有四年,每天都如履薄冰,城内是手无寸铁的魏国百姓,城外是跨马持刀的乌族人,他们或是游民劫掠,或是小部落的伏击。张将军带兵出击过数十次,均无斩获,因此乌族士气更胜,边塞交易难以开展。好在乌族尚没成气候,小部族之间争斗不断,主要以鹰族和狐族两大部落为首,听名字就可以知道其部落图腾。
鹰族和狐族分别由苍鹰王和白狐王统辖,至于王的建制,完全是因为游牧民族仿照中原而来,代代相传,一时王侯数不胜数,当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草头称王却难得天下,徒增笑耳。
张将军也只在前两年进行过出兵围剿,此人带兵能力在于守而不在于攻,他的守城能力并非天赋异禀,而在于后天的带兵培养。在江辞为奴的那些年,听闻府中总管言道,张将军任锦北城前曾历任西北虎踞城、瓮城校尉,后任端城偏将军,所从守城将军,皆因兵败被斩。所幸张夫人长袖善舞,娘家弟弟又任职塞北督军帐下,上下打点才得以保全性命,任职锦北城。军中已有消息,鹰族与狐族结盟,不日将攻锦北城,锦北城败只在旦夕,不过需要一个替罪羊罢了。
人道江南好,风景未曾老。南虞王朝的风里飘着清香酒气,卷着满楼红袖的脂粉气,藏起来的却是腐烂的气息。人们大多只识得秋意萧杀,却不知迷于春风醉死人。南虞的腐败昭示着一个王朝的衰落,民间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朝堂阿谀奉承不绝于耳,亲小人,远贤臣,此为破败之根也。
江辞的心里对南虞早已失望透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皆因龙颜一怒。
在天子刚登基,龙颜怒与不怒的早些年,游牧民族渐渐强大,纵使大小部落不一,纵使草头王林立,乌族的南征英雄萧铎却也一统乌族,率乌族跨刀踏马江南道,劫掠三日,山河破碎之际,当有英雄力挽狂澜,那时节,道士不曾下山,和尚诵经礼佛,为将者死战于江南,为官者死谏于朝堂。南虞名将傅流年,身八尺有余,身怀金刚玄甲功,聚六鼎之气,惯使一对梅花亮银锤,少年征北,星夜夺三关,披月战九将。然颇受奸佞排挤,中年挂印,而今壮志请战,却不得兵权。
明君难当,昏君亦难当。当今天子周涅,几日之间见到朝堂之上,大殿之外,抱柱而死的谏臣已有二十多位,饶是这些年他处死的官吏多不胜数,可也被几日之观景所震撼,当真朝廷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