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淮雪酒楼。
“快快,今晚大牌亮相了。”有人激动。
“可是那大当家粟儿姐?”有人疑惑。
“真是难得一见啊!”有人感叹。
“我是有幸见过,那身段……啧啧让人压上一次便是死了也无憾了。”有人得意。
“哈哈……”有人大笑,有人遐想,亦有人在打些阴暗心思。
“将军,可在这酒楼歇息?”
贺云汉看着眼前这人潮涌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叫大家玩的尽兴,今晚便叫小二都记我账上罢。”
“是,将军。”
“粟姐儿今日当真美艳,叫杏儿看的都呆了。”
银粟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簇黑弯长的眉,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眸子,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走罢,别叫客人都等急了。”起身,迈着莲步出了门。
去到台上路中,杏儿提到今晚有来了位绝代风华的将军,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器宇非凡的英气。好像还是皇上最近极其看重的武将。
银粟听着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贺长安。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朱唇开合,清甜的嗓音与这美妙旋律融合。
时不时抬头,送台下的观众几股动人的秋波。
贺云汉坐在观赏的最佳位置,手里的酒杯几乎就要被捏碎。银粟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用眼神引诱他。
好一个追求自由。
当年银粟还不是银粟,是故里。便是贺云汉赐她的名。
他的小字叫长安,她便叫故里。
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
她可曾知自己心意?
不知,还想自己放她自由,还一生前程似锦。
弦弦掩抑声声思。
每句每字都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情丝,只是这对的谁唱,无人知晓。
一曲毕。银粟缓缓起身,按她定的酒楼规矩。底牌歌姬在自己尽兴时方可指点夜宿。她俊目流眄,看着底下一群为她痴醉的男人不,抬袖遮面。
“贺大将军今夜可有时间?”
她樱唇含笑,放下手露出姣好的面容。
贺云汉笑而不语,从袖中拿出一小袋银子给了旁边的女郎。
这便是应了。
银粟看到他在给银子的时候,眸光却冷了下来。
他这是当她是歌妓。
贺云汉打开窗,试图让冷风吹醒自己。
忽然身后有人轻笑,他转过头去。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进一个少女来。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令无数男人神往的地方。面似芙蓉,眉如柳。
“长安,别来无恙啊。”
音色娇柔,撩人心弦。
贺云汉却不以为意,拿剑便想着离开。路过她时,她却又开口了。
“我知长安故里,你可真晓得?”
贺云汉皱眉,转过身看着她。她却不急不慢的坐在床沿,动作间透露着慵懒。
“从前,你叫长安,我叫故里。长安归故里,故里有长安。现在呢?物是人非,你觉得呢?”
她尾音上挑,眼里带着愠色。
也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说。
“长安尽头无故里,故里从此别长安。”
语罢,贺云汉把剑拍在桌上,直逼银粟走去。
“你什么意思?”
贺云汉咬着牙,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儿。
“那你又可知什么是大喜,什么又是大悲?”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贺云汉沉思不语。
“大喜,假若我爱你。大悲,假若。”
他的心微微颤抖。良久,他背过身去开口询问。
“你可看过我的诗画?”
他虽是武将,但总有男子的细腻。这些情便被他记录在了他的诗,他的画里。
从前他们一起觥筹交错,对酒当歌。他们踏春赏花,看月品茶。无数欢声笑语,他都记在了诗画里。
也记录了他对她的情。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他对她的爱意,他爱她到如痴如醉。他一生风流,对无数的事和人都了如指掌。可偏偏对她却毫无自信。
她是哪里来的呢?
在他加冠之日,在门口发现了迷糊不清的她。他将她抱回家医治,醒了后她却不知任何事。
他对她好像也不了解。
贺云汉没等到她的回答。
转过身去,只见她左手扶桌,右手拿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刀,如持花枝,容色艳丽。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嘴角上扬。举手毙敌,浑若无事。
是敌,她再清楚不过。还在幼年就被屠了父母,她零丁孤苦无依无靠。全都归于他贺家。
“故里。”
他知道,即使他没中着刀也被下了毒。
“你此后也可以放下了,好好生活。我送你的诗画,也烧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