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说：在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进行推理的，那样的话，只能是误入歧途。
杨喜爱说：我不信。
01
“如果找工作，能有找凶手那么容易，那该多好啊。”
杨喜爱走在路上。他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又一步。前方的路好像没有尽头。
他的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是：猪。
“喂？老朱？”杨喜爱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啊？”电话那头的朱古力再次发出一声疑惑。
“我想，大飞已经死了吧。”杨喜爱说。
“没错啊！大飞的死状比小飞还惨！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幸好你说这是最后一个死的人。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凶手就是正准备乘飞机出国的那个人。”
“难道是，莎莎？”
“没错，就是她。你别担心了，警方马上就会赶到机场的。她逃不了。”
“怎么会是她呢？她可是整部小说的女主角啊！”
“谁告诉你，推理小说中女主角就不能是凶手啊。这种俗套的推理小说，我闭上眼睛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可是莎莎也差点被人毒死啊。在小说的第三章里，她的酒杯里就被人下了毒药了，要不是，碰巧菲菲喝了那杯酒的话，被毒死的人就不是菲菲，而是她自己啊！”
“毒药就是莎莎自己下在自己的酒杯里的，她假装突然胃疼，不能喝酒，又在一旁装腔作势地说，这杯酒很贵的啦，又有美颜功效的啦，又能滋阴壮阳的啦，以此来诱使菲菲提出要替她喝酒，菲菲这才上当喝了她的毒酒的。”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这样做，让莎莎看起来像是受害者一样，也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太可怕了。要是在现实生活中存在这样的凶手，不知道有多少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小说来源于生活嘛，我告诉你，现实生活更加可怕。”
“现实生活能有多可怕？”朱古力说，“对了，你今天不是去面试了吗，面试结果怎么样？”
02
杨喜爱叹着气：“别提了。现实生活中的人，就是这么可怕。”
“这一上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快给我讲讲你面试的经过。”朱古力无比好奇。
“今天我可算倒了大霉了。刚开始遇到一个死胖子，后来又遇到一个戴口罩的死胖子，再后来还遇到一个不戴口罩的死胖子，再到后来……”
杨喜爱滔滔不绝，似乎一上午的不愉快，他都想通过电话的麦克风，发泄出去。似乎，只有这个麦克风，只有这串号码，只有这个人，才心甘情愿地愿意听他诉说，听他抱怨，听他说他想要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永远不会喊“停”。
“停停停！”朱古力说，“你怎么一口一个死胖子，我们长得胖的人招你惹你了？”
朱古力的体重是［该数字已被朱古力屏蔽］千克。
“老朱，我不是在说你啊。”杨喜爱解释道，“我是说那个穿西服的胖子，肥头大耳、虎背熊腰，还有一个戴口罩的死胖子，肥硕无比、大腹便便。”
“有那么多胖子吗？什么肥……什么腰……都是谁啊？”
“一个死胖子啊，就像那种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企鹅那种，虎背熊腰的。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游泳都自带真皮游泳圈的那种……”杨喜爱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哪个胖子是戴着口罩的？还是第三个胖子戴着口罩？”
“戴着口罩的，那个口罩男啊，胖啊，死胖子，他，他就……肥头大耳……”说着说着，杨喜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哎呀，这么一说，我都弄混了哪个死胖子是哪个死胖子了……”
“这你都能弄混？你不是经常说：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吗？现在怎么了？遇到几个人，你的眼睛干嘛去了，睡觉去了？”
朱古力一个劲地说着。
“你一会又说，谁谁肥头大耳了，谁谁虎背熊腰了，你分不清了，一个像企鹅了，一个自带游泳圈了……”
朱古力的声音在杨喜爱的耳中越来越模糊。
“大腹便便……企鹅……虎背熊腰……张经理……游泳圈……西服……死胖子……”
杨喜爱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手持着手机，站在马路中间。他慢慢闭上双眼，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今天早上遇到的人，这些人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
大堂经理，口罩男，二狗，金角，银角，张经理，老朱，还有自己……
杨喜爱单薄的身子开始微微摇晃。
——这水杯怎么了？不好看吗？不精致吗？不高端吗？
——这门是隔音的，你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的。
——这是不是太难了？太难就算了，这个职位不适合你。
有无数块碎片在他脑海穿梭。穿行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个个词语，一幕幕画面，一道道光芒——
杨喜爱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意识慢慢恢复。手机那头的朱古力还在说个不停。
“你倒是说说你面试怎么没有过呀？面试官都出些什么题了？你是怎么回答的？喂，你倒是说话呀！”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杨喜爱说。
“什么？你在说什么呀？你还没有睡醒是不是？我问你面试，你却还在说小说里的凶手。”
“不是小说里的凶手，而是现实生活中，比小说里更加可怕的凶手。”
“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凶手？你今天早上不是去面试了吗？否则去查案了呀？”
“就是在面试的时候，有人被杀了。”
“啊！谁！警察来了吗？报警啊！”
“表面上是一场平淡无奇的面试，然而，凶手却在暗中实施谋杀。凶手布了一个很精妙的局，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一个人。还想瞒天过海。”
“到底是谁被杀了？尸体被发现了吗？”
“发现尸体，是凶手计划的最后一部分。我现在得马上赶回去，揭开凶手的真面目。否则，还有一个人会被杀掉！”杨喜爱转过身往大厦走去。
“谁还会被杀掉？”
“就是我。”
“什么！”
“在凶手的谋杀计划中，一定还要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很不巧，今天我就成了他利用的对象。所以利用完之后，我一定会被除掉，否则就会破坏整个计划。现在，我要赶回面试的地方，和他们一起发现尸体。”
“看来生活真的比小说恐怖！”
“不。应该说，生活真的比小说精彩。”杨喜爱挂掉电话，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没有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睛。”
03
杨喜爱一进入大厦，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堂经理，好久不见啊，这么巧啊，哈哈哈哈。”
“少说废话。老实交代，你回来干什么？是不是面试没通过，想要伺机报复啊！”大堂经理说。
“报什么复啊，我只知道报答。”
“难道你想通过地毯和吊灯，在公司里自杀，形成不可能犯罪。你就用一根不起眼的绳子，毁掉我们公司？”
“不不不，我没有……”
“莫非你想在冰里下毒，以此来谋杀我？”
“不会，不会……”
“你看看你，印堂发黑。是不是计划着要杀人？不行，不能让你在我们公司里多待，赶紧出去！”
“大堂经理……”杨喜爱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嗯？”大堂经理也感到奇怪。
“大堂经理，你快升职了吧。”
大堂经理惊讶无比：“你，你怎么知道？”
“大堂经理，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吧。能够在这么大的公司里当大堂经理已经很厉害了。当大堂经理，首先，个人形象很重要。你长得不错，不过，看起来你今天的妆化得不怎么样啊。”
“啊？”
“脸部边缘的粉底颜色有很小一部分特别淡而且不均匀，还有眉毛，成型的眉毛边缘还残留着一点化掉的妆。看来，今天你没有重新化妆，而只是补了妆。”
“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今天上午我来的时候，不但注意到你补了妆。我还注意到你的这双鞋，虽然不是很脏，但是也算不上刚擦过那般锃亮。这说明，你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根本就没擦过鞋。鞋不算太脏，也没有必要再擦。再加上你重重的黑眼圈，还不停地打哈欠。所以我可以断定，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家，而是在外面过的夜。”
“你！你……你小声点……”大堂经理向四处张望了一下。
“今天上午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堂经理你还拿出自己的水杯喝加了冰块的水，当时我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冰块上，而是在你的那个水杯上。这个水杯，不但好看、精致、高端。而且还是，最新款的进口高档水杯，价格不菲哦。再加上你给我们介绍面试规则的时候，漫不经心，根本就不重视这份工作，好像随时就要离开这个职位一样。这些线索加在一起就说明——你要升职了。”杨喜爱压低了声音，“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堂经理，马上要升职了，还在外面过夜。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杨先生，请进。”大堂经理欢迎道。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说完后，杨喜爱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04
“金角银角果然还没有面试。”杨喜爱看着一侧走廊的长椅上低头玩着手机游戏的金角和银角。
大堂经理顺着杨喜爱的目光往走廊长椅处看去。随后，他对杨喜爱说：“我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还没有参加面试。奇怪。你是38号，你都从面试室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在10分钟之前，现在都10点20了……难道是张经理上厕所去了？”
于是，大堂经理和杨喜爱一起快步走到了长椅前。
“你们怎么还没参加面试啊？”大堂经理问。
“嗯，对呀，我们为什么还没参加面试？”银角想了想后说，“哦，金角都还没有参加面试，我当然也没有参加啦。我是40号，他是39号嘛，他下来才该我。”
大堂经理继续问：“那金角你为什么还没参加面试？”
“我？我也不知道。”金角依旧打着游戏，“没人叫我去面试我就没去喽。”
银角说：“刚才我好像看到经理去上厕所了。也不知道回没回来。我想反正都要等金角面试之后才该我，就没有太注意。”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似乎问题的答案就在长椅对面这间面试室里面。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那扇贴着“面试室”三个字的门。
“对，对不起。”这时，走过来一个人打破了寂静。
杨喜爱转头一看，竟然是一只企鹅。仔细再看，原来就是刚才那个口罩男。
“你就是刚才的37号面试者？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大堂经理问。
口罩男笑了起来，只能看见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我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录用？刚刚面试完，有点激动。”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会在一周内通知您的。”大堂经理回答完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面试室里的张经理身上，“奇怪，张经理为什么不叫外面的人进去面试呢？”
“张经理怎么了？”口罩男问，“不会是去上厕所了吧？”
“上厕所的话怎么会这么久没有回来？”
“没关系，打开面试室的门，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了。”
杨喜爱将手缓缓地伸向门把手。
“让我来吧。”
口罩男推开了站在面试室门口的杨喜爱，用手抓住门把手，用力扭动把手。他正准备推开门时，杨喜爱冷笑了一声。
杨喜爱的一声冷笑，让口罩男呆在了原地。他用力抓住门把手，却始终没有发力推门。
“为什么要杀人？”
杨喜爱的这句话，将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