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夕兄弟单位来访。兄弟单位的领导们有四分之三是我以前的老同事,共事的时候都成为好朋友,他乡遇故知,所以对他们远道而来我表现极度兴奋,甚至当他们组团来看望我。为了迎接兄弟们的到来,我特意在办公室换上一双糖果色的高跟鞋,以示我对生活依然充满热爱。然而他们也太会选择时机了,我已经定好返邕的机票。五点,我必须得赶往浦东机场。
下午安排座谈,最后是我的业务汇报。将近五点,我草草收场。当我从二楼会议室往三楼办公室走的时,在最后一级台阶,突然似乎听到(感觉到)一阵“啪”的响声,然后就是撕心裂肺地疼痛,我突然冒冷汗,坏了,左腿出问题了。当时的情景我已经无法形容,只知道我已经动弹不得,楼上没有一个人,可是时间又迫在眉睫,我只好脱下鞋子,打着赤脚慢慢挪动到我的办公室。坐下之后定神才发现我的左腿膝盖部位疼得相当严重,但不能肯定是伤了骨头还是扭伤筋骨,反正不是一般的痛了。领导们已经下到一楼准备转移阵地,而我自己要坐两小时的地铁到浦东机场。时间不等人,飞机不等人,怎么办?我只好咬紧牙关,单脚跳着下楼。谁知,领导们还在一数大厅候车,我不知道如何拖着行李箱越过领导们出来,十分地尴尬。好在保安看到我这种情况,马上帮我把巨大的行李箱拉到了走廊上。我故作镇定和领导们一一话别。
正值小雨,预定一辆快车送我到附近的地铁口,却来了一位娇小的女司机。我匆忙从小餐馆里拿了一袋冰块准备冰敷。女司机看到我这种情况,她问我即使到了地铁站我是否还能够下地走路,不如叫她直接送我到机场。要知道从我们那里到机场大约是180元,我有些犹豫。后来女司机说收我150,我说那好。其实,到了机场还是180元,这是后话。一路上,我用小手帕包住冰袋直接垫在膝盖窝进行简单处理。到了机场,女司机帮我从后尾箱搬出巨大行李箱,又扶我到入口处,我便用一辆行李手推车当拐杖慢慢挪步去办理托运行李。
办完登机手续,我问工作人员是否有拐杖出租,从安检到登机口大约有400多米,我自己无法走到登机口了。她们告诉我可以为我申请一辆轮椅,苍天啊,堂堂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怎么能够坐轮椅呢?!好吧,我只好用右腿着地,拖着无法动弹的左腿,一步一回头,一把辛酸泪。到了安检的地方,才发现我刚刚拿的冰袋竟然是一袋吃西餐用的固体酱料,一路被我冰敷后开始解冻,我好说歹说,人家也看到了我的确是半残之人,才让我继续带着通过了安检。下了扶梯,又花10元坐电瓶车到达登机口。然而飞机晚点。等到要登机时我无法站起来,旁边一个南普口音的姑娘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谢过她。又是然而,今晚的航班竟然没有廊桥,需要坐摆渡车去登机,NND,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好像是针对我不能走路一样,也只好和大家一起上摆渡车。过程的艰辛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上了飞机坐下,我又和空乘人员说需要一袋冰块,这时才发现饥肠辘辘。晚上十点,送餐的来了,只是简单的一块小蛋糕,两片橙子,一小包花生,我要了两杯茶水。晚上十一点半过后,飞机降落吴圩机场。我必须等到全体乘客下机后才能跳出机舱。然而近三个小时的飞行,加上两个冰袋的轮番攻击,我才发现我的左腿竟然失去了知觉。我试着单腿跳跃,可是根本无法走出机舱。工作人员问我行不行,刚开始时我还十分地肯定说没问题,我走到头等舱时却怎么跳也跳不出机舱了,怎么办?几个姑娘过来关心我,最后只好动用到轮椅。正在这时韦总电话过来问情况,我说正在等轮椅,然后我就挂了电话。一听到轮椅,韦总着急万分可又迟迟不见我出来,看来情况相当严重。最后,我人生第一次坐轮椅就从机舱坐到直落电梯,再到出口处,全程大约200米。好在已经是凌晨时分,接机的人不多,不然我都怀疑认识我的人在出口处看到我坐着轮椅出来,要是名人可就是特大新闻了。
后来,为了表达我对南航工作人员的鼎力帮助,半夜三更我给他们领导发了一条信息“尊敬的某书记:我以感恩之心向您以及南宁机场、广西南航表示衷心的感谢!我今晚从浦东机场乘坐某某航班飞回南宁,上飞机前我不幸扭伤筋骨,疼痛难忍,行动十分不便。登机后,我得到机组人员的热情帮助,给我提供冰块冷敷以减轻疼痛。飞机落地后,机组人员还热情为我服务,问寒问暖并提供轮椅,派美丽温柔的李翔送我到出口处,让我倍感温暖。每次回到南宁机场,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的舒服。在此,再次感谢你们!”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在先去吃太师烧鸭粉还是先到医院拍片子,和韦总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辩论赛,最后韦总折衷同意我先到人民东路88号双孖井排队吃烧鸭粉,再到骨伤科医院拍片子。韦总问我到底是真的疼还是假的疼,为什么还有精神先去吃米粉?我说是真的疼,但是与米粉比起来当然米粉排在前面。韦总摇头表示不可理解。我说反正也疼了六个多小时了,如果今晚不能吃这米粉,说不定明天我不能下床了呢?去到骨伤科医院时已经凌晨一点半,医生被我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感动,说从片子上看骨头没问题,有可能是韧带拉伤,但看不出来,然后就给我们开一些止痛药,交待我要静养,最好不要下床,不要走路。好吧,米粉得吃了,心满意足,不走路意味着可以不用做家务,正中下怀。
昨天在群里聊天,各地群众纷纷发来贺电,表示要来探望我这条因为高跟鞋而受伤的左腿,并且表示要看我坐轮椅时的光辉形象,群众们的好心好意被我婉言拒绝了。侄女晓唐送来水果的同时也送来了云南白药气雾剂。按照说明书的要求,我喷了云南白药,贴了苗珺药膏,韦总拿出珍藏的虎骨酒勒令我喝下。今天蔡姑娘来带我去寻找南宁江湖神医。
神医给我望闻问切,他说其实不是我的腿扭伤,而是我的腰有问题,然后叫我走两步看看。也真的神了,在家里我一直是一条腿走路,一条腿拖着,在神医那里却感受不到疼痛了,还没开始捏呢,我怀疑那里有一种我所看不到的气场,众人大笑。我说等等,我明明是左腿窝扭伤,他却说是我的腰损伤造成的,这有点意思,我承认我的老腰一直有毛病,但近期运转还属正常。然后神医开始给我上针灸。神医的针灸不一般,他竟然从我的裙子外面扎到我的右肩上,哪里还用消毒。他一扎针,我感到一阵麻木,应该是扎到穴位了。慕名去找神医看病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半岁的婴儿,有的是一家子,有的是夫妻,然而那里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在做简单的扎针之后,才答应下午再给我进行经络按摩。下午开始给我治疗,期间李医生不停地问我疼不疼,我说一些细微的疼痛我分辨不出,但是你的手法还是蛮有劲的。从看舌苔、扎针到拔罐,从手法按摩到放血治疗,中间还去试着爬台阶。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治疗,我从横着走要人扶到直立行走,我感受不可思议的神奇。这是我亲身体验到的神奇的江湖黄绿医生的手法。
在完成治疗达到效果之后,我和神医妻子闲聊,她摸摸捏捏掐掐我的手背,发现我的痛感神经不明显,她唯唯诺诺地问了一个神奇的问题,她问我夫妻关系是不是紧张。我笑着说好像还好吧。神医妻子告诉我说,从她看到的脉象上,她感觉我的夫妻关系不太融洽。我问何以见得?她说一般情况下,我的腰不好,要么说明我对丈夫不满意,要么是我丈夫对我不满意。然后还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有什么问题两个人摊开来说,不要闷在肚子里,有什么话好好说。咦,这就更有意思了。我说我也看过一本书,也说到这样的循环反应,但不记得是什么书了。神医妻子说,腰不好,意味着肾水不足,养不到肝,肝不好血气就不足,血气不足就护不了骨髓,骨髓不好就容易闪骨头,然后,然后,再然后……喔,大千世界原来就是这样的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这中间还来一个小伙子,脸上不幸挂彩。神医问他最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他说好像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食物。神医说从他脸上受伤的位置看,这个地方属于“火”位,五行中的“火”位对应水鱼。小伙子一口肯定没有吃过。神医解释说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金木水火土的位置,你在什么位置受伤应该就是犯什么神位。说实在,虽然我们的中国五千年文化普及了我们一些知识,我也认为有一定道理,但是我对神医解释的正确率持怀疑的态度。最后,他们告诉我神医妻子十几年前就患与罗京一样的恶疾,最后神医用针灸把她给治好了,而罗京却早早绝世。然后她开始学佛。学佛的人大都陷入一种因果关系中,他们坚信世上的一切不好的“果”都是因为“因”的不好。如此说来,她应该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对于他们的信仰,我表示不作任何的评判。
回来的路上我与蔡姑娘发誓,为了健康,从今以后与所有的高跟鞋说再见。凭我们的身高无需穿上高跟鞋与世界争高低,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也无需与傻瓜论长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