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弗洛伊德”的曹雪芹
从史料记载,曹雪芹的祖父曹寅(1658 - 1712)掌管江宁织造郎中,与其父连任近40年。在任期内,康熙六次南巡,四次接驾。祖母孙氏有八旗背景,是康熙的保母(育儿、教育直至到童年的一种角色),二女皆为王妃。综合以上信息可以得知曹家属于世代官宦之家。
曹雪芹(1715-1763)的童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想必裘马轻狂。生活富足,丰盛就如《红楼梦》中“贾史王薛”——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旁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真正让曹雪芹的生活发生彻底改变的是在13岁以后。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一个人人格的核心在3岁以前就已经形成。显然,曹雪芹的身世、成长经历在他的性格、人格特质上都会有深深的烙印。 那么曹雪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红楼梦》第一回中有写到“曹雪芹于悼红轩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篆出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并有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是唯一的一次。我们可以断定曹雪芹富足之后经历了人生的辛酸——“悼红轩”(哀悼既是一种失去)书房的斋号也外显了曹雪芹的自我落差。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给了曹雪芹写作的素材,而《红楼梦》也像镜子一样,让我们看出了曹雪芹的作家特质:细腻的、敏感的、聪慧的、孤独的、见多识广的、多思的、易于创造的的等等。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走卒贩夫,都出没在《红楼梦》里,就如出没在曹雪芹的生活中一般真实。
当然,曹雪芹不可能读到弗洛伊德(1856-1939)的精神分析著作,而我们却可以在《红楼梦》中读到精神分析因子。 弗洛伊德认为,艺术是艺术家被压抑的欲望的升华。曹雪芹把生活巨变带来的内心剧烈冲突,升华为一个家族从繁华走向没落,把自己的内心欲望升华为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等一个个鲜活的艺术形象,也算一种成熟的防御了。
《红楼梦》作为一个成功的文学艺术作品,单凭艺术家个人的欲望来完成显然是不够的。它更多地与时代、社会、环境等因素相关联,艺术作品的诞生一定是多方面作用的结果。荣格所说的文学艺术创作的根源和动机来自超越个人的集体无意识,一种沉淀着人类历史文化经验的集体无意识,这种无意识也反映在《红楼梦》中。曹雪芹童年生活在康熙年间,成长于雍正年间。这种封建的皇权、男权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细胞,曹雪芹通过以贾政为代表的正统人物表现了太多的认同。在接班人贾宝玉的身上也看到了作者的核心关注。这或许就是封建社会官本位、以男为尊的男权思想集体无意识吧。
值得一提的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刻画的人物形象——史太君,也是曹雪芹人格特质的一种投射。童年时代的经历会牢固地根植于人的内心世界,对人格的发展常常起到重要作用。童年的曹雪芹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是不争的事实。陪伴最多的、陪伴最长的会是保母,或是奶奶,如同康熙是由孝庄太后一手培育。但一定是这个人给了童年的曹雪芹心灵的滋养------稳定的一种依赖。曹雪芹就把内在的影响塑造成了外部的一个文学形象:她,慈祥、宽厚,她,仁爱,平和,她,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享尽人间富贵。
这是一位宽厚的老太太。刘姥姥二进荣国府。那刘姥姥本是远亲,并且生活窘迫,身份与贾母天上地下,可贾母一口一个“老亲家”的,并亲自陪着刘姥姥在大观园里游历一番、吃喝宴请,那刘姥姥离离开时贾母还送给她不少的财物。
这是一位平和的老太太。比如,宝黛吵架,贾母只是生气袭人等人照顾不周,并没有深责。紫鹃情试宝玉,结果弄得宝玉突发痴症,卧床不起。贾母问清情况后,并没有责罚紫鹃,依旧令人服侍林黛玉。
这是一位有权威的老太太。贾赦看上贾母身旁的丫鬟鸳鸯,一心要纳鸳鸯为妾。可当贾母闻讯,立刻勃然大怒,责问众人。贾母发了雷霆之怒,屋里立刻鸦雀无声,王夫人也是马上站起来,聆听贾母责问,连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王熙凤也哑口无言。之后,那邢夫人入见,贾母又是很很地训斥了邢夫人一番。最后,贾赦见贾母十分生气,只好无奈作罢,羞愧难当。
这是一位对孙儿倍加溺爱的老太太。贾宝玉初遇林黛玉一场“摔玉”。宝玉任性,奶奶袒护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显奶奶对孙儿的疼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