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阳光真好,决定去户外走走,不由自主来到八坼老街。
老街上一切依旧,长条石板铺成的小路,斑斑驳驳,踩在上面嘎吱作响。高低错落的老房子依河而建,河水贴着屋基潺潺而行。
纵横交叉的河流是老街的灵魂,是老街的命脉。清洌洌的河水,孕育了一座璀璨明珠般的小镇。据说长长的京杭大运河流经我们家乡时,在这个地方拐了个大弯,行舟到此常被曲折的河道所累,唐朝治水大臣范传正命人开了一条新河,使大运河变直。原来弓形的地块,因新开的河道将它分成东西两半,形同八字,故而得名“八坼”。这在清康熙《百城烟水》一书中曾有过记载:“塘自北来,至此向东而南,向西复南,俨如弓形,唐代范传正治水,劈河而直其路,坼土为二,故名八坼。”
运河水自西向东蜿蜒百米至八坼镇西的城皇庙前一分为二,向东南、东北分流,然后又在镇东合浦,两河由此形成一个小岛。那分流的小河分别叫南港、北港。北港上架有两座梁式单孔石桥。东头是永宁桥,西头是万安桥。南港上亦纵列两座梁式单孔石桥。东头的是联源桥,西头的是合浦桥。联源桥侧有一对联:共庆梁成,时维四月;群欣国寿,号合千秋。这对联告诉我们四桥建造的时间,大致是清同治年间。据考证,这四座古桥名字的寓意也十分深远,联源合浦两桥名表明水流地形;万安永宁两桥名寄意万古安宁。
八坼古镇区地形如龟,四面河水环绕,如若城隍庙是龟首,那么河上横跨的四座桥便是龟足,形态十分逼真。环水的地形,易守难攻。如龟的形态,又寓意于天长地久。
如今,时过境迁,这四座古桥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儿,在履行着它们的使命,又像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偶尔,看见几位正在河边石桥上洗衣服的阿姨,一边洗刷一边闲聊着,那娴熟的动作,悠然的神情,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枕河而居的光景。
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一艘小船在河中缓缓驶过,这样的木头小船,除了旅游景区,如今已难得一见。只见阿姨在船头撑着竹篙,叔叔在船尾端坐着。船上载着满满的货物,叔叔阿姨脸上是满足幸福的神情。自古以来,水乡有“无舟楫不行”之谓,曾几何时,橹声吱呀,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欢快的小曲儿。晨曦中,那嘎吱清脆的橹声和着,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夕阳下,那吱呀动听的橹声伴着,人们回到暖暖的家。航班船、摆渡船、大网船、小网船、机帆船……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船在河流里穿行,如跳跃的音符,似流动的画卷,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它们见证了古镇的变迁,亦记录着古镇的历史。如今摇船出行已经成为了历史,那河流中偶然闪过的小木船岂不成了稀罕之物?
漫步在老街上,那一间间斑斑驳驳的老房子,一条条或宽或窄或长或短的小弄堂,承载了多少的记忆,引发多少童年的回忆啊!古镇深厚的文化底蕴也孕育了不少名人。杨承宗,放射化学家,他的老家就在八坼老街上,一幢老式的两层洋楼,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里面全部是考究的木工制作,木制的楼梯,木制的地板,木制的横梁,虽已破败不堪,但墙壁上爬满的青苔和爬山虎见证着曾经的辉煌。曾带着小记者寻访过杨爷爷的故居,也在故居听杨爷爷的侄女讲过他的故事,11岁离开家乡八坼远赴上海求学,1932年毕业于上海大同大学,后一直从事放射化学研究,成为一代科学巨臂。他是新中国放射化学奠基人,中国科大建校元勋、放射化学和辐射化学系首任系主任、合肥联合大学首任校长。2011年,杨爷爷在北京逝世,享年100岁,可谓是功德圆满。杨承宗是八坼的骄傲,更是吴江的骄傲。
杨宅的隔壁是沈宅,大门敞开着,径直走进里面,分了好几进,房子很大很气派,宽敞的屋子,考究的雕花大门,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打听后才知道户主叫沈少祥,是小镇上曾经的名门望族。如今,里面租住着一家小型五金厂。机器零件散落一地,显得有些凌乱,但这丝毫不能掩盖老房子曾经的繁华。
老街上,家门口,不时有爷爷奶奶端坐着,或看风景,或晒太阳,或读报聊天,悠闲自在。古桥下,几位年轻的外地打工者正在怡然自得地打牌,那爽朗的欢笑声老远就听见了。大树旁,几个孩子在开心地玩游戏,老远看见我,就清脆地喊着“老师好”,“老师,到我家来坐坐吧”。那些,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大多是来苏打工者的孩子,租住在这条老街上。
老街还是这条老街,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是老街上的住户。原本住在老街的年轻人大多从这里搬离了,定居在市区,取而代之的是一批外地打工者的涌入,如今的老街成了外来民工的聚集地。但不正是那流动的人口,才给老街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赶快拿出相机,让光影记下老街的每一景每一物。走远,老街的安祥,老街的悠闲,老街上的欢笑依旧停留在记忆中。
(注:本文2014年9月13日发表于《苏州日报》沧浪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