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孩子的宇宙》1

纪念河合隼雄(1928.6.23——2007.7.19)


1. 家人的意义

住在同一屋檐下,血脉相连,有时却也会有互相憎恶和仇恨的情形。或者也有互相深爱同时却无法抑制地产生憎恶感的情形。也许,人这种生物,为了完成心灵的真正成熟,必须体验一下受到否定评价、憎恶、愤怒、悲哀等感情。就是在体验这种情形的过程中,作为无法割断的人际关系,家人才具有重大的意义。 


2. 离家出走

在离家出走的背后,存在着孩子自立的意志和作为个体的主张。

把孩子的离家出走理解为对父母的一种抗议,父母因此就自己对待孩子的态度进行反省,这种情况下亲子关系会出现改善。 

秘密的存在会支撑起一个人的自我同一性。离家出走的背后也存在在自我同一性的确立这个重要的问题。 

还有相当一部分的离家出走是为了“寻求家庭”,即对自己的家已经不再是一个家提出的警告。 

疑似家庭,就是由非常紧密的关系所结成的集团,例如大人们所谓的不良少年团伙。作为原有家庭内关系弱化的弥补,这种异常的紧密是很有必要的。这种离家出走的行为,其实就是寻找家庭的行为,孩子在无意中选择了暴力团伙或者毒品作为疑似家庭或疑似母爱。不为这样的孩子准备一个她们真正需要的“家”,而只是要他们与暴力团伙或不良少年团伙断绝关系,自然不会由任何效果。 


3. 孩子是家庭变革的原动力

书中个案:初二女生从初一开始不上学,闭门不出,试图上吊自杀,抱怨妈妈饭难吃,扯妈妈头发,用东西砸妈妈,在妈妈床边跺脚大叫不让妈妈睡觉,说爸爸丑,责怪妈妈把自己生的像爸爸。

妈妈去做咨询,在咨询师倾听之下讲出,孩子变坏是因为丈夫和婆婆的原因。自述自己在婚姻里吃尽苦头,悲叹丈夫和婆婆间过于强大的同盟关系。在多次咨询中仍然会为孩子的拒绝上学和暴力倾向而叹息,但更多的是诉说自身的生活和感情。 

女孩虽然会责怪妈妈乃至对妈妈使用暴力,但是夜里会钻进妈妈的被窝,妈妈则对爸爸提出在孩子好转前就这样分房睡,爸爸同意了。妈妈有了对爸爸终于可以“正面拒绝”。孩子一方面撒娇,一方面反抗,还会责怪母亲“为什么这种人结婚”,妈妈感到女儿在为自己辩护。

久而久之,妈妈做咨询爸爸能开车送,妈妈自己也打算外出打工了,外表变得年轻了。。。女儿竟然也愿意去上学了。 

河合隼雄认为,初二女生在妈妈床边大叫不让妈妈睡觉,很深的象征意义是唤醒妈妈“清醒过来,站立起来”。日本家庭主妇常常面临同样的情形。女儿一次咨询都没有做就好起来,关键是女儿强有力的“引爆剂”作用,促进了妈妈重新思考并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的感受:我正在做的一个个案有类似的情况,我的想法与此不谋而合。妈妈来给儿子做咨询,但是我给妈妈做过一个家庭图谱,发现妈妈才是家里不和谐和需要改变的人,建议妈妈更重要的是她自己需要咨询。妈妈一直与我讲孩子的问题行为,而且有不断升级的现象,但是妈妈自己始终没有迈出自己咨询的这一步。在我的多次引导和解释儿子行为背后的真实诉求后,妈妈已经有了松动,至少意识层面已经认识到自己需要改变,孩子才能改变。 我能够看到,妈妈的潜意识层面还是认为错在孩子不在自己的,我是有方法帮助她让潜意识与意识沟通起来。但是,我只能把马牵到河边,却无法让马饮水。是否确认要改变,亲自来咨询,还是她自己的事。 


4. 孩子的秘密

回想我们的童年,在某种意义上,“秘密”占据着重要的部分。它既是孩子的宇宙中闪耀的恒星,也拥有黑洞的性质。甚至还有一些人,与其说拥有秘密,不如说从一出生就背负着重大的秘密,在自己的生活中时刻注意着不要被秘密的黑洞给吸进去。 

伯内特的《秘密花园》是儿童文学的经典作品,这个故事很好地说明了:在孩子的成长以及受伤的心灵痊愈的过程中,拥有秘密是多么的重要。 秘密会萌芽,然后与亲密的人分享,最后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故事里有和主人公小女孩玛丽一起照顾花园的自然之子迪肯,被视作病孩子的柯林,以及老花匠本,这三个男性可以看作玛丽内心世界的居民。

内心世界,就是一个“秘密花园”,这个花园得到怎样的照料,就会以怎样的形式在公共场合“开花”。 

拥有秘密,“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不依赖别人的存在,这是支撑自我同一性的绝佳事物。 

秘密既是独自保守才有价值的,但同时另一方面也通过与他人分享而增值。

《秘密的心理》作者小此木启说过,“秘密决定对人的距离”。与他人的距离,取决于秘密的种类与保守方式的不同。 拥有“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就明确了自己和别人的距离,从而关系到自我同一性的确立,但在另一方面,它也有着将自己赶入远离他人的孤立中去的可能性。 

有些秘密是必须承担的命运,比如从外表无法看出的身体缺陷,或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等。这种情况下,一直保守秘密需要大量的精力,会感到或让人感到和他人之间不必要的“距离”。背负着这种秘密的孩子,就会精力不可估量的艰辛。 

童话《国王的耳朵是驴耳朵》里,“驴耳朵”就是国王的与生俱来的命运,是无可奈何的缺陷。他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不惜杀人,扼杀了那么多的感情和人际关系。被杀掉的理发师也很耐人寻味。理发师有改变发型的意义,由于发型与“人格的变化”之间的关联而经常出现在梦境或故事中。

国王在自己一直掩盖着的秘密被全国知道后,没有立即处罚理发师,而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发现原来是“柳树随风摇晃”泄露的秘密。无论人怎么努力,都无法对抗自然的力量时,在自然的力量前真正地“脱帽致敬”。 

在这个故事里,缺点或秘密被别人知道了,并不一定成为被蔑视的契机,国王变得更令人爱戴了。但是需要记住,为了实现这一点,需要相应的努力和成熟的时机等因素。轻易地公开秘密,只会伴随危险。 

书中个案:一位母亲前来咨询,她孩子刚出生就被她从亲戚家抱来,孩子一无所知,但是到了高二,成绩突然下降,给人非常不安定的感觉。母亲担心孩子也许已经知道了秘密,于是纠结要怎么做。 

河合隼雄认为,无论建议母亲继续保守秘密,或者说出真相,母亲都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专家,放弃本该和孩子一起承担的痛苦。因此,能给予的建议,并不是母亲期待的答案,而是要求父母从内心真正理解这个孩子所处的境地。

最后,养父母和亲生父母和孩子一起召集,向孩子说明了领养的缘由,同时因为一直以来让孩子感到痛苦而跪地道歉。孩子由此接受了事实,后来与两对父母都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在打算公开和分享秘密的时候,对于这个过程中所伴随的痛苦和悲伤的感情,要先做好分享的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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