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乱之间，就听楼梯响动，呼啦啦进来一群做公的。众客人见了，纷纷躲避。为首的公人来到李猛和黄癞子面前，上下打量二人一下。将手一挥，说到：锁了！众公人一拥而上，如饿虎扑羊般将二人掀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二人张口叫屈，一个公人跳过来，照着二人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李猛黄癞子只觉两眼金星乱窜，一股热血滴滴答答从鼻腔滚落下来。那人抬腿又是一脚，口内骂道：屈不去的你跟我们讲不着，有事老爷面前分辩去。

又命众伙计，将掌柜的抬着，一同去衙门。众人都慌了，忙对为首公人说道：掌柜的还没死呢，大夫马上就到。这时候搬动，恐怕多有不便。

那做公的把脸一沉，说道：这我们如何做的了主！还是抬去衙门稳妥！

有几个做公的夹在众伙计之间，低声议论：偌大一个聚仙楼，就没个主事的？也不来商量商量。

有人回道：老爷们先等一等，夫人马上就到。

正说着，就听得女人嚎哭之声。

众人急忙闪开道路，只见一个贵妇人，满头珠翠，一脸泪痕，被丫鬟搀着，跌跌撞撞而来，扑通一声趴在掌柜的身上，嚎啕大哭，后面一片嘤嘤之声。

伙计中有个精明老成的，让人将夫人拉起来，扯到一边，悄悄跟夫人说道：现在不是烦恼的时候，处理正事要紧。

夫人边哭边道：我都慌了，那里能摆布开？只有依靠你老人家了。

那伙计低低声音道：先打发衙门的公人要紧。现在将掌柜的抬入衙门，剩下的这口气也折腾没了。为首的公人我认得，是衙门的都头，姓张，人送绰号勒死狗，第一个要钱换命的主儿。今日夫人只能破费些 ，打发他们去吧。

那夫人忙命人去账房支取银两。老伙计将银子包揣进怀里，凑到张头面前。

张头一叠声喊众伙计抬人。

旁边的衙役也要动手。

老伙计陪着小心低声说：都头，借一步说话。我们夫人有事要拜托张头。

张头听了，便随着老伙计来到一僻静处。

老伙计从怀里掏出银子包双手奉上。张头谦让了几下，就揣在怀里。问：夫人有何吩咐，只管告诉小的。平时兄弟们没少来聚仙楼叨扰掌柜的。

老伙计道：掌柜的目下这样，气息尚存，赛华佗神医妙手，救过来也未可知。万望张头方便通融，别抬去衙门了。

张头面露难色，对老伙计道：老爷吩咐，不论死活，将凶身和事主一并带来。小人只是个办差的，不敢不从。

老伙计躬身道：全凭张头做成。

张头沉思良久，使劲一拍大腿，咬牙说道：这天大干系都在我身上了，老爷要问，我自有话答他。

老伙计千恩万谢。

张头回到人群，将手一挥，招呼众衙役将张猛黄癞子带走。众公人推推搡搡带着二人直奔五河县衙门而来。

李猛一路上大吵大嚷，众衙役个个不耐烦，按住就是一顿拳脚伺候，李猛趴在地上大叫：老爷面前我自有说理处。

气的张头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闭上你那张臭嘴，厅上少挨点板子。

黄癞子也在旁边劝他，他这才消停了。

不一时，来到五河县衙。三通鼔响，一声鞭鸣。众衙役来在厅前，分做两班。老爷转屏风来至大堂之上，两班衙役呼喝两声。老爷一拍京堂木，吩咐一声：将凶犯带上堂来。

众人推推搡搡将二人推至堂上。二人双膝跪下。老爷一拍京堂木，大声喝到：你二人因何打死聚仙楼掌柜的？快快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二人将经过讲述一遍。

老爷闻听大怒，拍案骂道：你们敢把老爷当成三岁儿童戏耍，分明是你们讹诈不成，反伤人命。如此凶顽之徒，不打如何肯招！来呀，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厅上衙役将二人按翻在地，褪去裤子，露出雪白  屁股，抡起板子，一通乱打。二人痛的杀猪一般嚎叫。

正打之时，只见厅上摇摇摆摆走进一人。黄癞子用目一扫，是净街虎刘二。心中一喜，大声喊道：二爷救我！二爷救我！刘二将手一摇，示意众衙役住手。凑到黄癞子面前一看，大声骂道：原来是癞子呀！你怎么跑到这里快活来了？

黄癞子挣扎了几下，抬头说：二爷救我，我二人冤枉。就把从澡堂子到聚仙楼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刘二一听，蹲下身子拍拍黄癞子脸颊，骂道：狗东西，黄叶林捡的银子在哪？黄癞子用头示意李猛。刘二让人翻开李猛上衣，拿出沉甸甸的一包银子。刘二拎着银子，来到老爷面前，将银子丢在公案上，凑到老爷耳旁低低耳语了几句。老爷一听，连连点头。

刘二转屏风去了。老爷拿眼看黄癞子，黄癞子心中暗想，看来二爷和老爷打了招呼，不然老爷为啥一直用眼睛看我。一会放了我二人，让李猛送几两银子孝敬他老人家。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只听啪的一声，老爷将惊堂木重重摔在堂上。喝令众衙役，给我着实打。黄癞子大惊，高声问道：老爷，因何又要打我？老爷微微一笑，问：你二人做了如此大案，竟佯装糊涂？不打如何肯招！

老爷，冤枉呀，李猛黄癞子二人已头抢地，哀号不止。黄癞子禀道：王掌柜确是自己吞苍蝇死的，和我二人无干。

老爷呵斥道：那黄叶林无头尸首也是他自己砍的脑袋？此言一出，惊得二人如九重高天闻雷，十里长堤溃坝，浑身哆嗦个不住。

只得叩头如捣蒜，口内一叠声喊冤。

老爷不由分说，喝令重打。

衙役们如狼似虎，不一时打得皮开肉绽，血肉崩流。二人奄奄一息，堪堪毙命。

黄癞子看一眼李猛，含混说道：人屈命不屈，你我二人就认了吧。

李猛大骂：狗官，你瞎了狗眼，不识好赖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众衙役听了，赶忙脱下靴子，塞进李猛口中。然后又是一顿暴打。

黄癞子连忙高喊：我二人招了，老爷手下留情。

黄癞子就将黄叶林杀人的事胡乱拼凑一段。

也有那不合理之处，老爷命他重说，后来干粹写了现成供状，让二人画押了事。

然后，将二人押入死牢，行文朝廷，只等文书下来，或斩或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