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千千万万遍
——评析小说《追风筝的人》
薄荷凉子
几日前，许久未联系的好友兀地托我给她推荐本震撼人心的外文小说。我思来想去，到底哪一本外国文学作品能够称得上“震撼”呢？恐怕非阿富汗美籍作家——卡勒德 胡塞尼的《追风筝的人》不可了吧！喜欢这个作家，喜欢他说的:“我向来只为一个读者写作——我自己!”这本小说也的确令人震撼，很长一段时间，让我所读的一切文学文本都相形失色……
从今往前推想，仍能清晰的记得那个心情莫名烦躁的时期，看到室友桌角的《追风筝的人》，受好奇心的驱使，拿来随意翻读了几个章节，一向对国外小说较为淡薄的我竟不觉无法下咽。巧妙惊人的情节交错更是让我对其难以割舍，一口气读完，酣畅淋漓却又不太过瘾!顿时，萌发了一种不觉言有尽，只叹意无穷之感。我真喜欢看，眼睛如鱼得水，在字里行间栩栩地游着。杂乱无章的心绪也渐渐条理清晰起来，慢慢渐入书之佳境，似是切肤体会到了那种一个人将全部的身心倾注在书本上的感受，或许也是对“孤独是一种澄澈的丰满”的最好诠释吧!
整本小说紧紧围绕着十二岁的阿富汗富家少爷阿米尔和他的仆人哈桑之间的故事展开。他们本是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却因为一场追风筝比赛后发生的一件悲惨不堪的事而让阿米尔感到自责与痛苦，致使他用计逼走了哈桑。不久，由于战争，自己和父亲也不得不离开故土——阿富汗，逃亡美国。故事到这里仅仅是个开端，成年后的阿米尔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曾经对哈桑的背叛，在父亲好友拉辛汗的劝说下，为了赎罪，他再度踏上了暌违二十多年的故乡，希望能为哈桑尽最后一点心力。最后，小说的结尾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阿米尔发现了一个惊天谎言，当儿时的噩梦重演，他的选择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爱上这本小说从爱上其中扣人心弦的语言开始。作者用细腻平淡的笔触，为我们真实的还原了阿富汗喀布尔，娓娓道来一段人性的救赎。语言平实而力透纸背，仿佛一位老朋友向你诉说他曾经的故事。没有虚矫赘文，没有无病呻吟，只有精炼的篇章勾勒家庭与友谊、背叛与救赎，无需图表与诠释就能打动并启发众人。“为你，千千万万遍!”这是哈桑时常对阿米尔说的一句话，也可以说，这句话揭示了整部小说的主题思想，很真挚自然的流露出了他对主人的忠心与对伙伴的无私付出。实际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当阿米尔受人欺负的时候，他一次次挺身而出;当阿米尔犯错被父亲责骂的时候，他总是替他承认所有过错……语言很朴实，但是也很令人感动。
“来吧!这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这是拉辛汗在挂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经意间提起，却宛如经过深思熟虑。寥寥十几个字就将几十年间的事，将赎罪概括的深刻而有哲理，不得不赞叹作者的文笔精巧，字里行间独具匠心。再如“阿富汗有很多儿童，但没有童年”这一句虽然用语很简练，但是这其中暗含了战争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伤害。对于阿富汗来说，儿童是值得怜悯的，他们的童年充斥着战争，连最起码的温饱都没有，更难有快乐之说。读到这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骨瘦如柴的非洲难民，产生恻隐之心，呼吁世界各个地方的人实行人道主义。这体现了人文主义情怀，也使整部作品具有政治史诗一般的意义。作者对祖国的热爱显然与对造成它今日沧桑的恨一样深……故事娓娓道来，轻描淡写，近似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千纸鹤》，而非埃及作家马哈福兹的《开罗三部曲》，这种对缓慢而沉静的痛苦的描写尤为出色。
在故事情节上，整体构思十分巧妙，异常惊人，不得不说这是这部小说受人瞩目的另一大亮点。哈桑的父亲是阿米尔父亲童年的玩伴，也是他从小到大的仆人，这和哈桑与阿米尔间的关系并无不同。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时隔多年，当阿米尔准备回国赎罪时，意外发现自己和哈桑原来是同父异母的血肉兄弟，才一步步揭露父亲的牺牲与丑闻。
而哈桑的儿子几乎和童年的哈桑一模一样，从外表到内心。他对阿米尔及其家人的抗拒让阿米尔感觉罪孽更加深重，而结局他去追那个风筝，亦如那日他的父亲，也算是善始善终了。我想，阿米尔的内心也会舒坦一点吧……!除了整体情节外，本书更加偏重个人情节。从阿米尔与哈桑的亲密友谊开始，这段感情成为贯穿全文的脉络。这两个男孩所放的风筝象征了他们之间关系的脆弱，在往日生活消逝之际，备受考验。对阿米尔来说，风筝隐喻他人格中必不可少的部分，只有追到了，他才能成为健全的人，成为他自我期许的阿米尔。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风筝，它可以代表亲情、友情、爱情，也可以是正直、善良、诚实。作者笔下的阿富汗温馨闲适，却因为不同种族之间的摩擦而现紧张。生动地描绘了三十年前的阿富汗，如同凡夫俗子在历史狂浪中的独立奋斗。书中充满令人难以忘怀的景象:一个为了喂饱孩子的父亲在市场上出售他的义腿;足球赛中场休息时间，一对男女青年在体育场上活活被石头砸死;一个涂脂抹粉的男孩被迫出卖自己，跳着以前街头手风琴艺人的猴子表演的舞步等等一些让人读了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镜头。小说开头和结尾重叠在一起，成为两幅相似的画面：广漠的天空，雪花飘落，空气寒冷而清澈，追风筝的孩子们欢笑着奔跑，追逐飞逝的光影。这一幕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两代人之间反复地上演着，但每一次的重复之间，生活都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这幅画面也随着主人公命运的变化被不断染上新的颜色，从孩童天真的视野堕入世事变迁的悲哀之中。
而对于最容易打动人的情感来说，书中的情感不仅仅是亲情，不仅仅是友情，从敏感、缺乏安全感的阿米尔到他具有多层次的父亲，他们都具有亲情与友情的隐瞒。只要是能够沉下心来阅读的人，都会被其中直指人心的情感打动，也会从中折射出自己曾经有过的心绪。比如伤害别人时的快意和犹疑；危机关头的懦弱无助；亲人面临危险时的慌乱无措；爱情乍到时的浮躁不安；失去亲人时的悲伤孤独；应该担当责任时的自私推诿，以及时常涌上心头的自责、自卑和赎罪的冲动……这样的情感没有任何的虚伪做作，是一个人在面临变化的那一刻来不及思索的真实反应，是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最私密的扪胸自问。胡赛尼的笔犹如一把尖利的刻刀，将人性的真实刻画得近乎残酷，却又毫不哗众取宠。亲情、友情，欢笑、背叛，汗水、血水，树荫倾泻的阳光，顺窗而下的雨水，最珍贵的感情，最鄙夷的沉默，独自咽下的泪水，难以置信的身世，执着奉献的生命，连同风筝和那张带着兔唇的圆脸在阿富汗这片被宗教信仰与真诚热情缠绕，被战火摧残的土地上交织成震撼人心又回味悠长的交响曲:“为你，千千万万遍……”
也许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也许有些许苦涩与酸楚。但人生就是这样，犯错，错过，再用一生来挽回。但是在那之前，让我们用书中的名句“成为一个被注目而非仅仅被看到，被聆听而非仅仅被听到的人”来共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