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的魅力在于呈现了爱情的两种形式,其一是谈恋爱,其二是恋爱。
谈恋爱是算计,是战争;恋爱是以真心换真心,把对方当成另一个自己。
01在生活的酱缸里,我们谈起恋爱
一九四一年,上海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小时,迫不及待地追赶新时代。然而白公馆里每天还是一样的单调与无聊。
八年前,白流苏带着伤哭着跑回娘家,闹着要离婚,哥哥们帮她一手操办了手续。
没曾想娘家比夫家更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人后就是外人,离婚更是丢脸,再跟着娘家就是蹭吃蹭喝蹭住。何况一家子都是精于算计的人。
回家后,钱由哥哥一起入了娘家的股,无济于事,还是明里暗里遭受白眼,她只得默默忍着。
如今白家钱都败光了,同《红楼梦》里的贾家一样,剩个空壳子。而白流苏,空壳子上的包袱,更突兀了。前夫去世,一家子不顾流苏颜面,让她回去戴孝,想赶紧踢掉包袱。
白流苏冷笑:
"离过婚了,又去做他的寡妇,让人家笑掉了牙齿!"
这下,一家子难听话全出来了。
”你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从前还罢了,添个人不过添双筷子,现在你去打听打听看,米是什么价钱?“”回到娘家来,眼见得娘家就要败光了──天生的扫帚星!“……
流苏已经六亲无靠,她只能靠自己了。
看着镜子,她笑了,幸而28岁的自己仍风韵犹存。
很快,她有了上等猎物——范柳原。
范柳原今年三十二岁,是著名华侨的私生子,父母双亡,很吃过一些苦才获得继承权。回国后,无数的太太们紧扯白脸的把女儿送给他,勾心斗角,各显神通,从此他把女人看作脚下的泥。渐渐放浪不羁,嫖赌吃着,样样都来,独独无意于家庭幸福。
本是和七妹相亲,范柳原却看上了流苏,托中介人请她去香港。
流苏知道范柳原不见得真心喜欢她,看得出他是对女人说惯了谎的。但她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如果她输了,她声名扫地。如果赌赢了,她可以得到其他女人都虎视眈耽的范柳原。
在生活的酱缸里,人们大都不自觉地世俗起来。如白流苏所言:
”你若是混在那里头长久了,你怎么分得清,哪一部分是他们,哪一部分是你自己?“
范柳原成了放荡不羁的浪子,白流苏成了逼上梁山的女人,两人以爱情的名义谈起了恋爱。
02谈恋爱是一场博弈
流苏要范柳原娶她,让下半生有保障。来到香港发现,范柳原不是省油的灯。他爱她,要她,就是不愿娶她。
他们各怀目的展开博弈。
他爱她。他说:
"你好也罢,坏也罢,我不要你改变。难得碰见像你这样的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可是我的确为你费了不少的心机。在上海第一次遇见你,我想着,离开了你家里那些人,你也许会自然一点。"
他渴望与流苏真心相待。他说: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他哀求她:"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
可他不相信流苏爱他,总认为流苏有为钱而投怀送抱的嫌疑。他讽刺流苏:
”你的特长是低头。可也有人说,低了多年的头,颈子上也许要起皱纹的。“
”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他每天伴着她到处跑,什么都玩到了,晚上他们常常出去散步,直到深夜。但他连她的手都难得碰一碰。
他故意冷落她,让她吃醋,激她自动投到他怀里去。
他有意当着众人做出亲狎的神气,担着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让流苏骑虎难下。
他放任流苏回上海被人指指点点,让她整整熬了一个秋天,才又请来港。
重逢当晚,柳原第一次吻了流苏,两人都幻想、忍耐了好多次的吻。
可柳原并未妥协。他告诉她,他一礼拜后就要上英国去。她可以在香港等个一年半载,或者回上海。
他仍是不愿娶她,他在宣示自己仍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浪子。
这次,流苏妥协了,她留在香港,预备做独守空房的情妇。
“她承认柳原是可爱的,他给她美妙的刺激,但是她跟他的目的究竟是经济上的安全。这一点,她知道她可以放心。”
诚然,范柳原是爱白流苏的,但他满怀戒心。
他想要靠近,又害怕受伤,想要得到真心,又不敢付出真情。他以为,不付出才能够保护自己。
他一次次伤害流苏,故意让流苏吃醋;欲擒故纵,任流苏回上海落入更为不堪的境地;再次请流苏来港,却作独守空房的情妇。
这样的感情,只敢靠金钱维系,两人不交换真心,没有一丝信任,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范柳原这样的性格,主要是环境使然。他说:
“我装惯了假,也是因为人人都对我装假。”
其实我们许多人都像柳原一样。
触及了生活的阴暗面,一次次伤害后,渐渐学会保护自己,在身外筑起围城,禁止他人通行。
可是我们又常常感到孤独,想要为一个人打开一扇门,请ta到心里安营扎寨。
可是我们又害怕受伤,围城防御装置总是自动开启。
每次郑重的邀请,都变成虚浮的调笑。每次本来想恋爱,都虚头巴老地谈起恋爱。
于是在感情里,我们象征性地抛出一根骨头,算计着我的付出能不能有回报,算计着如果发生意外,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就这样,我们离恋爱渐行渐远。
03恋爱是一点真心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也是柳原走的第二天,炮声响了。
飞机在流苏顶上盘旋,"孜孜孜……"炮声轰天震地,花园里炸出大坑,满地的玻璃屑。外边继续的砰砰砰,从未间断。
第二天,流苏在屋里吃完了最后几片饼干,精神渐渐衰弱下来,每一个呼啸着的子弹的碎片便像打在她脸上的耳刮子。
柳原穿越枪林弹雨而来,又带她穿越枪林弹雨而去,可见他对流苏的真情。
到浅水湾暂得安定后,这里也开战了。大厅的墙千疮百孔,两人逃无可逃,只得听天由命。流苏有这样一段独白:
“流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边,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她料着柳原也是这般想。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在生死存亡面前,他们终于有勇气放下戒备,直面真心,把对方当成另一个自己。
停战了。
劫后余生的两人,一起整顿房屋,在报上刊出了结婚启事,过上了平凡的夫妻生活。
在动荡的世界里,他们终于相信一切财产、地产全不可靠,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和眼前这个人。
他们从谈恋爱转入享受恋爱。
其实无论何时,真正可贵的都是眼前的人。一切外在,都是存亦由人,毁亦由人。
史上有一段著名的三角恋: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和金岳霖先生。
林徽因曾跟梁思成讲我爱上两个人;梁思成说我觉得老金又会写诗又浪漫,我只是个科学家,我觉得你们俩可能更合适;林徽因就如实向金岳霖转述;金岳霖说因为我爱你,我不能伤害真的爱你的人。
正因这样真诚相待,凝成彼此终生的情谊。
梁、林夫妇心心相印,历经战火、离殇、病痛和贫苦,始终不离不弃。婚前,梁思成出了车祸,脊椎弱化,要靠钢铁背心才能支起身子来,徽因每天到医院照顾她,并毅然嫁给了他。
他们一起风餐露宿,辛苦颠簸,实地考察偏僻的古建筑接近3000处,几乎走遍大半个中国。
后来,林徽因的身体日渐虚弱,无论工作多忙,梁思成每天都会按时回家给林徽因打针,亲手为她生炉火,他说:"这个炉子是徽因的命,如果温度稍微差一点儿,徽因就会咳嗽不止,只有我才最明白什么温度最适合。"
金、林做不成夫妻,亦成了一生的挚友。汪曾祺在《金岳霖先生》中回忆了一件小事,林徽因死后,有一年老金在北京饭店请了一次客,老朋友收到通知,都纳闷:老金为什么突然请客?去了老金才宣布:“今天是徽因的生日。”可见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人生旅途漫漫,能够保护我们的,从来都不是婚姻,不是金钱,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而是与我们携手一生的人。有人,就有无限可能。而欲得人,唯以真心。
如果谈恋爱是算计,是战争,那么恋爱就是以真心换真心,把对方当成另一个自己。
也许我们常常感到被生活的洪流裹挟,需要左冲右突,需要坚固铠甲。但面对爱情,请温柔一点,因为恋人不是我们的对手,而是一生的伙伴。
也许半夜两点,生病的你手肘碰一碰,Ta就递来一杯水,这是默契;
也许你睡觉时放屁把自己吵醒,Ta还笑着看你嚷嚷,这是接纳;
也许你只剩下你了,Ta还愿意陪你战斗到底,这是不离不弃。
张国荣在《取暖》中唱到:“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我不会遮盖寂寞的眼,只因为想看看你的天真。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遗失身份。”
也许生活的酱缸让我们无法自拔,但至少,要留给恋人纯净的一隅,来共同抵御人间的冰天雪地。
朋友,愿你有一个好恋爱。
我是悠悠,谢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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