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1- 相约一个聚会
下午接文同学电话,说金同学今日从深圳返粤北途经广州,相约一起与金同学共聚晚餐。这段时间家务杂事繁重,加上住得僻远,故各种聚会或活动绝大部分都难以参加。但今晚聚会想方设法也要参加。
小时候,与文同学几乎同时随父母来到位于粤北山区的五七干校,家住清清武江边。金同学是稍后从新疆来到此地的,寄住河对岸粮食加工厂他的姐姐家。我们同在一个班,很快就连同其他同学一起玩得很要好。所以今晚之约,意义非比寻常。
傍晚匆匆出门,先是乘坐 “滴滴打车” 赶到地铁站,然后在地铁几条线上换乘再换乘。 乘客上上下下,车内人声嘈杂, 但我耳边只有地铁单调却富有节奏的轨道运行声……
-2- 旧事四十八年前
记不清那是夏季的哪个月份,天很热。傍晚我与文同学照例到武江里游泳。文同学是同学中的捉魚高手,他在河底石卵下摸了两三条石角魚,用水草穿上叼在嘴上。我们又或在浅滩上用石块击打下面藏着魚儿的卵石,但这样收获并不很大。
正兴儿上,忽闻河对岸金同学的召唤声,看样子他正准备下水,此刻立于岸石上向我们招手致意。于是我们噼噼啪啪游到对岸会合他。对面河岸上有一条沿江修筑的灌溉渠,我们就在高高但却窄窄的石坝上奔跑,不时还要小心越过略有崩塌的部位。
接着又一起兴致勃勃地游向我们干校的河这边来。武江水清如许,傍晚夕阳绚丽,这一二百米江面,算是闲庭信步了。糟糕!登岸时金同学一不小心给河滩上的石块划破了脚,伤口挺深的,殷红的血不停往外流。我们七手八脚帮他清洗并按压伤口。忙乱了一会儿,不知怎的血是慢慢止住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不能让金同学独自返回河对岸,文同学对金同学说:
“这样吧,我们陪着你游回去!”
“不用,”金同学很倔强,“我自个回去可以。”
“不行,还是我们陪你游回去吧。”我说。
金同学拗不过。于是文同学和我一左一右伴着他,在漆黑的江面上奋力游向对岸。不一刻,登岸了。我们两人目送金同学一拐一拐走往家的方向,再游返河这边。
往返中,文同学嘴上始终没忘紧衔着那根穿着石角魚的水草。
-3- 直至约二十年之后
那些懵懂少年在这里度过几年山区乡野生活之后,彼此并无很好地告别就各自散去了。直至约20年之后——
这时我已从事广播工作。到粤北采访顺便探访当地的县广播电台。我沿着一条小走廊进入左边的会议室,没想到接待我的竟是一个熟悉的面孔——金同学, 我毫不费力就认出了他。只是他的国字型脸庞上,眉宇间已脱尽了稚气。他是县广播电视局的负责人,太太是县电台的主播。他也一下子认出我来。
完全不经意之中,重遇儿时好友,那股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当晚我们尽情喝了几杯,重温儿时美梦和那远去的一切。美味的山坑螺和山坑魚,唤回了岁月的味觉。
那几年不时重游故地,与当地老师及同学好友叙旧。一位姓朱的同桌邀我到他村里,在他家中聊天。他在院子地上撒了把米,一群家鸡蜂拥啄食。朱同学随手抓了一只烹煮,炒个油麦菜,农家米饭,外加一个罐头鲮鱼,成了一顿美丽午餐。小时已经来过朱同学的家并与村人一起上山砍柴,我在那里学会了将砍来的树木捆扎成 “A” 字形背下山,那天淋了个落汤鸡,天黑时朱同学把我送回家。与朱同学边吃边回忆这些,我想起唐诗句:“故人具鸡黍 , 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4- 今天多珍重
没想到,今晚聚会我是第一个到达,之前说了我赶远路可能到得迟些。原来,文同学去接金同学,两人居然捉起迷藏来。金同学抱着两纸皮箱的荔枝,在盛热天时满大街的跑,好不容易才与文同学会合。来到餐厅时,我见他已累得满头大汗。
入座甫定,只见金同学面容清朗神采奕奕。除了两鬓已添些银丝,一切似没改变。岁月只是幻觉。今晚是文同学的宴请,他知道金同学喜欢喝点酒,于是特地点了些白酒,但总量控制不可多喝,这是好友知己的最好安排。
席间,往事重回,自然不在话下。金同学还谈起事业人生,谈起人间身世,谈起退休后天南地北的跑动,谈起多次的新疆之行 …… 金同学是湖南娄底人,他大概是把儿时生活过的新疆看作第二故乡了。
金同学还要赶车。再多话题也只好打住。我与文同学送金同学到地铁火车站。
约一个小时后,收到金同学在北行列车上发来的微信: “我已上车离开广州回韶……相见时难别亦难,期待下次相聚,多保重。”
(写于灯湖畔)
2018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