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我悲难自抑。
那天晚上,伟给我发来一条信息,他说,你走了。我一下子懵了,眼睛盯着“走了”那两个字,脑袋里一片空白。我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里,我拒绝那个意思。我对他说,啥子?你莫吓我!他再一次确切地告诉我,你走了!前一天摔了一跤,就,走了。
我一下子崩溃大哭。
全哥,你说你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走了?你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你说你怎么能这么突然就走了?
想那年,我和蒋晓忠单位解体,双双失去了工作。那时欣欣正在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可是蒋晓忠有乙肝,找了几个工作,体检都过不了关。我们那个急呀。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正当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有一次你组织我们几个团员同学聚会的时候曾经说过,你说你是渝中区保安公司的人事经理,如果我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你办得到,绝对义不容辞。我当时确实也是没办法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你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下来。还说,蒋晓忠的体检你来想办法。
就这样,蒋晓忠的工作解决了。因为事情办得很快,很顺利,我和蒋晓忠都有点恍惚,仿佛做梦一般。直到他去财富中心上班了,我们都还有一种不可置信的,天上忽然掉馅饼的感觉。
说真的全哥,我很感激,更多的是感动。一个同学而已,几十年没见过,同学聚会后也没联系也没交往,一个电话就把我们家的燃眉之急给解决了。我们之前也找过别人,得到的都是推脱之词,你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帮了我,我能不感动吗?这件事对于你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真的就如雪中送炭!
过了几年,欣欣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因为孩子自身的能力,做的都是服务行业,既辛苦不说,工资也不高,还不给买保险。这也就罢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只要孩子能自食其力,我也就很欣慰了。关键是他自己找的工作都很不稳定,干得长一年半载,干得短十天半月。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儿啊!再者,孩子大了,想成家了,先不说他的个性、能力,单就他那朝不保夕的工作,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别人谁家姑娘愿意跟到他嘛!
按理说,我是不好意思再来找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我就觉得只有你能帮我。
我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把欣欣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你同样还是二话没说,直接就喊欣欣去找你填表。我说,全哥,你先看看欣欣再说吧,娃儿天性比较愚笨,万一给你添麻烦就不好了。你说,没事没事,我有分寸,你放心,保证给你安排好。
我哪是不放心你呀,我是不放心欣欣!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儿,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看你安排得多好呀,你不但把欣欣收了,你还违规让他进了公司的特勤队。他干着跟别人同样的工作,却能比别人多拿1800块钱!
如此也就罢了,欣欣后来在工作中出了点岔子,分管的领导给你打电话,你还亲自跑去给你的那些部下欣欣的那些领导打招呼,完了还去找欣欣,给他一些工作上的指导和建议。然后又给我打电话,喊我不要着急,不要吵欣欣,以后工作多注意点就行了。
全哥,你给蒋晓忠解决了工作,我感动,我感激,但还没达到那种特别特别感动,特别特别感激的地步。你给欣欣解决了工作,不但解决得这么好,欣欣给你添麻烦了,你还在百忙之中跑去给他善后,还反过来安慰我。你说,你的这份情义,我怎么能不特别特别的感动!怎么能不特别特别的感激!
除了感动和感激,全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对你,还有另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感。这种情感不是庸俗的喜欢,也不是俗气的爱。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把你偷偷地当成了我的一个依靠。我这辈子过得挺苦的,娘家有什么事儿,我得跑前面担大头,因为我是老大;我自己家,我事事全担,因为蒋晓忠的哥哥姐姐比他大十几岁,养成了他没有担当没有家庭责任感的坏毛病。所以说,我们家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扛,扛得住扛,扛不住也得扛,没办法。特别是养育欣欣,这二十多年的心酸,那真是罄竹难书。加上我娘家的事,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好累。我多么渴望自己能有个哥哥或是姐姐,能有个替我分担的肩膀,让我靠一下也好啊。可是,从来没有过!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曾经跟蒋晓忠说过,全哥他不知道,他帮欣欣解决工作这件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对我们家的这份恩情,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别说他不要我感谢,就是他要我感谢,不管他要什么,或者是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可是全哥,真正的事实是,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不但没能感谢你,反而还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
全哥,你也知道的,自85年初中毕业,到2012年同学聚会,几十年来我们从没见过,同学,是我们仅存的关系。2012年同学聚会后,我跟你的交往也并不多。无非就是同学聚会见过那么两三次。后来因为我去找你帮了我的忙,也不过是在微信上聊聊天,过年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而已,都是很正常的交往,并没有什么不当的言行。我也不知道你那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小侯非要觉得我和你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欣欣给你添了麻烦,我已经很愧疚了。我万万没想到,我又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当你告诉我,如果小侯打电话来找我麻烦,请我一定不要生气的时候,我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当你告诉我,小侯不但在家里找你闹,还跑到你单位上去闹的时候,全哥,真的,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你说对不起。
全哥,以前呢,我总想着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再怎么也得请你吃个饭,我得正儿八百的敬你一杯酒,正儿八百的对你说一声:谢谢你,全哥!可是,你给我说了那件事之后,打死我我也不能再给你添乱了。不得已,我删除了你的微信,电话号码虽然还保留着,但怎么都不敢再给你打电话了。
但我心里记着你的好,也记着你的义,更记着你的情。我想着先欠着你这个人情,以后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可以当面跟他说声谢谢的。虽然我不能跟你聊天,不能给你打电话,但是我知道你在呀,就在那里呀,高大、俊朗,每天忙忙碌碌。如果万不得已我拿起电话,你依然会回我:喂,雪梅……
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啊,你竟然突然就走了,去了,离开了。我心里那种有依靠的感觉一瞬间被抽掉了。
全哥,你怎么能这样子突然就走了?你是个好人啊,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虽然我其实对你知之甚少,也并不怎么了解你。我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你是个什么人样的人,但你对于我,对于我们家来说,你是个好人,大好人。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一直想要感谢你,可每次打电话约你,你总说不用不用,小事情,都是老同学,能帮得到忙就帮一下。实在推不过了,就说忙得很,今天有啥子啥子应酬,明天要去办啥子啥子事情。
你真的是让我抱憾终身哪!
全哥,你知道吗?最让我悲伤难受的是,因为小侯的心结,你走了,我不敢来见你最后一面,不敢来送你最后一程。全哥,不是我不想来,伟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巴不得马上就赶来看你一眼,给你敬一柱香,让你在黄泉路上能走得更明亮一点。我是怕呀,我怕小侯见到我,万一闹起来不好。你在世的时候曾经跟我说,你想过平和安宁的生活,不想过那种经常闹来闹去的日子,但是你又没办法。现在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万一小侯闹起来,我就是罪人,是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的罪人。我已经万分愧疚与你,我不能再让你死了还不得安宁!
全哥,我不能来送你,我就写这篇文章给你,算是我对你的祭奠吧。现在你走了,离开这个喧嚣的纷纷扰扰的世界。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让欣欣和蒋晓忠过来送你最后一程,我自己只能在这里写下这些无用的文字,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愿你,祝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平平安安的,过自己想过的,安宁祥和的生活。
全哥你一路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