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学会从众,再学会与众不同。——苏芩
自嘲是一种智慧,自黑是一种智商,自骂(吐槽)是一种生意。——古剑
今年,做到第五季的《十三邀》从5年前的第一季8.3分飙到了9.2分。也许是新冠疫情的影响,许知远在新的片头里强调:“创造亲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就身体上的那种亲密感,包括智识上的亲密感,对一个社会的运转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并配以笨拙学习探戈的画面。在采访王宝强时,去当了一天的群众演员。凌晨3点半起,跟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一起等待,直到晚上10点多,两个镜头,100元“片酬”。
这种深入生活、体验行业的做法是符合大众心理需求也符合对知识分子需要“接地气”要求的,但当看到许知远上来《吐槽大会》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吃惊。现场的如坐针毡仿佛也传到了观看者身上。
知识分子提供公共产品,天然需要传播平台。在报纸、杂志、出书等纸媒式微的当下,综艺的视频形式无疑是最快的出圈方式。而且,许知远早有同行者:比如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罗翔上了脱口秀,北大经济学教授薛兆、华师大政治哲学教授都上了热门综艺《奇葩说》等等,并且都取得了很好的口碑。
文化从业者也是从业者,也需要挣钱。只是挣钱的姿势不同罢了。
许知远在《那些忧伤的年轻人》书里说,“当我毫不迟疑地宣称自己的知识分子身份时,我也明确了自己的任务。我必须深入人类文明最精要的思想文化之中,探取它们的秘密;我必须与那些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大脑与最动人的灵魂相伴,争取那半点的光辉……然后,我渴望把这些秘密和光辉与周围的人群共同分享。”
许知远认为,《十三邀》不是一个纯粹的思想或娱乐访谈,需要更确切的评价。“我们试图寻找这个时代智识与情感的版图,那应该是一个非常丰富、多样的世界。不断去尝试不安的精神与灵魂,尝试的精神才是节目的精神所在。”
许知远不仅仅是一个人,他是一种现象。这种现象我喜欢更多,因为娱乐时代的文化获得同样不易。只是要保持好姿势,摔倒了就脏了。
《十三邀》是“顺潮流”,吐槽大会是“逆潮流”;我是把《吐槽大会》当娱乐新闻来看的,以弥补一些社会热点的信息闭塞。所以重点是看槽点,而不是笑点。许知远的吐槽被冠以“知识分子的吐槽”,语言也非常许知远化,知识点所提“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鲁迅、梁启超、川端康成”等等也都是中学生就熟悉的人物,而观点则就非常社会化了,比如说:
在来之前节目组提醒他张大大很有可能会攻击自己的外貌,“我觉得没有关系,审美的偏狭,是一种智力的缺陷,我们不能怪他。”
用鲁迅的《秋夜》:“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吐槽《金星秀》的采访,关注明星的收入、不动产、明星隐私等,不够深度。
用川端康成的小说《雪国》来说李雪琴、王建国的“雪国列车”组合,暗讽当下的人们,就知道炒CP,而不爱读书。
结尾处说:“在薇娅的直播间,我感觉到这是一个被物占据的世界,而我们的精神需求无所附着,只能投靠到这样一个消费世界。薇娅创造了一个新的拜物教,她就是这个拜物教的‘神’,毕竟连同行都称呼她,‘Oh My God’。’”
这段强烈个人风格的吐槽文稿,以精英知识分子的视角,操心当代审美缺失,对大直播时代的消费主义充满担忧,对吐槽文化,以全新的视角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这一切,远别于其他嘉宾的“八卦”吐槽,在安全的娱乐圈之外,触摸到了社会评价。这一点,暴露了李诞的野心。
李诞大学学的是社会学专业,还在报社干过一段时间,因一点社会问题的不忿,辞职加入了写文案的行列,最终开始了“脱口秀”的行业。
而起源西方的脱口秀,天生就是以幽默的方式讽刺社会现象的,美国更是以政治脱口秀常见。反观《吐槽大会》,是在“八卦”的范畴内,吐槽在场的彼此的,因此有笑点,但缺足够的槽点。
相比传统相声,作为一种新鲜的舞台艺术形式,脱口秀为文化消费的主体和客体都提供了新的选择,有人走上舞台,拿起话筒,有人在台下,贡献笑声,更加贴近时代和个人的素材找到了它的表达途径,为舞台艺术的多元共荣注入一股新的力量。2017年以来,《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等线上脱口秀综艺的热播,带动了线下脱口秀的发展。到2020年,全国新增脱口秀俱乐部的数量接近50家。现在北京每天有4到6场脱口秀的“开放麦”演出,这个数字在五、六年前是无法想象的。这是一个起风的行业。作为引领者,李诞当然要不断突破自己,走向更宽广的语海。
而且,作为一位撰稿人,李诞这些年陆续出了《笑场》、《冷场》、《候场》等书,形迹和心理都有文化人的烙印,对社会的表达,诉求会越来越高,不管穿什么样的马甲,人总是离不开人的立场。就像刘擎所说:“诗不只是在远方,眼前也不是只有苟且。你心中尚存的不满,就是你眼前的第一行诗。”
李诞用许知远的出圈写出了第一行诗,我们拭目李诞接下来的脱口秀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