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三国志》
“其实我们是一个贵族”,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刘备经常这样对他老爹讲。每到这时,他老爹都会抄起一个竹棍来打他,但刘备那小子身手敏捷,所以刘老汉老是打不到他。打不到他,刘老汉就开始骂:“贵族你妈个头啊!”
每当刘老汉这么骂时,刘备他妈刘太婆就不高兴,她感觉自己的头老是被刘老汉拿来用,但又不珍惜,像个夜壶一样。“你打他做啥子?”刘太婆也老是这样说。一开始,刘备以为刘太婆护着他,对她投以感激的目光。“打坏了竹子就不能用了。”刘太婆心疼的是竹子。
扑哧,知道了真相的刘备差点儿吐了一口血,他也就不再感激他妈妈了。
刘太婆心疼竹子是有道理的,刘备家有很多竹子,长的、短的,青的、干的,竹片、竹板、竹篾,院子里到处都是。
刘备家有很多竹子,这倒不是说他们都是大熊猫,靠吃竹子为生,而是说他们靠竹子为生。他们是篾匠,织席子是他们的主业。
刘老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成了篾匠,好像他爸爸是干这个的,他爸爸的爸爸也是干这个的,再往上他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五辈以内的事儿,早于两辈以上他就不知道了。
但刘备知道,他知道自己的祖辈是个王爷,当然王爷他爹是个皇帝,也就是说他是皇帝的后代。怎么说也是个贵族,所以他觉得必须经常提醒他老爹,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老爹也很生气,由于他只记得五辈以内的事儿,所以他一生下来就认为自己是蔑匠,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就把他生在一捆竹篾旁,她生完他后把他放在竹篾上,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去编席子去了。
所以他一生下来就和竹篾结了缘,据说动物们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会认为那就是它的妈妈。刘老汉刚被生下时还没睁开眼,等他睁开眼他妈妈又不在身边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竹篾,所以他一直认为竹篾就是他的妈妈。到他很大了,他还以为他是竹篾的儿子,他的妈妈只是一个和他常住给他奶吃的大婶。所以在刘老汉的心里,他也早就认定了他就是个篾匠。
是篾匠就得干篾匠的活,不能有非分之想。在那个时代,有非分之想是很危险的。
他的邻居李老汉是个铁匠,靠打铁为生,平日里也就打个锄头,铲子之类,都是些农具。
李老汉打出来的农具结实耐用,符合人体工程学,远近闻名,大家都说用了李老汉打的家伙什儿干农活很省力,两个人干的活一个人都可以干了。
县太爷很开心,觉得李老汉这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在年度表彰大会上,李老汉被评为了县里的先进。管宣传的县丞王满给他颁了奖,王满是大思想家王充的孙子。
领了奖的李老汉不知道这个奖是啥意思,还以为是表彰他打铁技术过硬呢。于是有一天李老汉为了表现自己过硬的打铁本领,就异想天开地打了一把剑,他把这把剑命名为莫邪剑,因为他听说莫邪剑很出名,他也想打一把莫邪剑。
打了莫邪剑的李老汉第二天就被县里给带走了,于是在当年的表彰大会上,李老汉又成了批斗的对象。县丞王满说,落在园子里的花与落在粪坑里的花是不一样的,落在粪坑里的花就不要想做落在园子里的花。
王满说的是啥意思没人能听得懂。
但是李老汉从此不能再打铁了,人们都说他有了非分之想,打农具就只能打农具,不能打剑,剑只有官府才能打。
所以刘备他爹刘老汉从此知道了人不能有非分之想。
他生下来是个篾匠,长大了是个篾匠,到死了也是个篾匠。是篾匠就得干篾匠的事儿。
他干篾匠是把好手,他知道席子的八种编法,他本来还想再开发出一种,但王满给他说,不行,九是皇帝才用的数字,他不能用,于是到现在,他也只知道八种编法。
但是刘老汉的儿子刘备却不想干篾匠,而且经常有非分之想,这让刘老汉很苦恼。因为他知道,人一旦有了非分之想就会很危险。
刘备虽然不想当篾匠,但他是篾匠的儿子,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编席那点事儿,所以他自然也会编席。而且他很聪明,学习能力超强。所以对他爸爸的八种编法一学就会,他一个上午都没有用完就全部学会了。
但由于刘备是有非分之想的人,所以他觉得他爸爸的八种编法不够丰富,他想再发展发展。他老爹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因为九是皇帝才能用的数字。刘备拿他爸刘老汉的愚笨没有办法,不能用九难道不能用十、十一、十二?于是刘备利用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在他老爸的基础上又发明了四种编法,达到了十二种。
听说刘备发明了竹席的十二种编法,县丞王满也没说什么,因为领导虽说不能用九,但确实也没说不能用十二。但王满却从此知道了刘备是一个有非分之想的人。
如果说一个人有了非分之想就会危险,那刘备一定会很危险,因为他有很多个非分之想。他骨子里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而那个时候人们都认为安分守己才是最大的道德。
人才分为三种,上上之选是既有能力又安分的人,这种人领导用着舒服,第二种是有能力却不安分的人,这种人领导最怕,因为这种人很有可能自己当领导,第三种是没能力却安分的人,这个领导也喜欢,最起码安分,用起来也放心。
但往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刘备就属于那种有能力但不安分的人,这种人最危险。
发明了十二种编法的刘备还不知足,他又在竹席的图案上想了很多点子,他用两种颜色的竹子相互交叉编织竟能编出一个个规则的几何图案来,但是编这些图案时必须得在阴暗的房间里编,不能见太阳,就像必须要在暗房里洗照片一样,因为一见太阳图案就会错乱,错乱以后就不再是规则的图案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个二维码。但是编完之后又必须马上去晒太阳,因为只有这样图案才能定型,所以刘备管这些图案叫着“马晒可”。
能编出“马晒可”不是刘备的终极想法,刘备的想法是编出更复杂的图案,于是慢慢地刘备家院子里就有了各种各样图案的席子。有大鹏展翅,松鹤延年,黄山迎客松,福禄寿等等不一而足。各种体裁的都有,甚至还有春宫图。但是这种图不能让小孩子看,属于少儿不宜,所以当刘备晒这些席子的时候,大门都得锁上,防止外人进来。
春宫图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定制的,一般都是被那些王爷级别的人给买走了。有春宫图的席子铺在下面,那些贵人们晚上做起运动来感觉比较来劲儿。
刘备竹席的图案越来越多,来买他竹席的人也越来越多,刘老汉虽然还是不满意刘备的非分之想,但是他却满意自己鼓起来的钱包,于是他也想像刘备一样,要变着法子编复杂的图案,他甚至也想学编春宫图,但是这玩意得靠天性,刘老汉天性愚钝,不是这块料。所以他也只能知道竹席的八种编法。
实践出真知,这句话用在刘老汉这里就不灵验了,虽然刘老汉实践过春宫图的动作,但就是编不出春宫图来,不像刘备,刘备虽说是个光棍汉,二十六岁了还是个处男,也有说他早就不是了,因为经常看他出入妓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经验不足却是事实,但是他编出来的就生动形象很多,不像他爹,编出来怎么看都是个二维码。
刘备虽说经常出入妓院,但据他说他从不狎妓,这一点颇让人费解,一般男人都会炫耀这方面的能力,但刘备却不是。
从这一点上来看,刘备或许并不是对什么都有非分之想的人。
刘备虽然编席编得很好,但是他志不在此,他的理想是当个贵族,但是如果你问他当了贵族以后干什么?
他会这样告诉你,他想“澄平天下,咸宁四海,泽被黎庶,光耀千代。”
刘老汉不知道他在说啥,对一个只能认识到五辈的脑袋来说理解起来确实有点难度。但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他妈的可能又是一个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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