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由于专业实在就业难,我还没有勇气选择不稳定的生活,机缘巧合之下,我成了一名教师,
一名女教师,
一名女体育教师,
一名特殊学校的女体育教师。
在这个秋季,我目睹了一些很多人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的经历,并且这些经历一直在延续。
学校学生以智障和自闭症的障碍类型为主,普通人应该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场面。在我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见过这种类型的人。上大一那年暑假,为了完成暑期实习,第一次接触了自闭症小孩,并跟他进行一对一的游泳教学。一个月时间里,断断续续地记得我并在妈妈的提示下叫过我几次。在这期间,只用脚踢过我两次,很痛,但觉得他们这种情况是可以接受的。能被选上来的小孩,已经算是程度较轻的。至此以后,再也没有接触过这类型小孩,并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会从事这方面工作,所以特殊教育相关的专业课全都在后排玩手机度过,班里玩手机的人实在占了大比例,连续讲了几年可的外聘专业老师还因此决定以后再也不来我们学校教这门课。
生活总是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成为了一名特教体育老师。原本以为我最多只能撑一个学期或者连一个学期也撑不下去,心里抱着一个信念:做事情要有头有尾不能半途而废,就这样撑了下来。进入了这个行业我才发现,社会本就不公平,苦难也是。
学校仅有两名家长是在上学期间全程陪同的,两位都是奶奶级人物了。后来我才知道,其中有一个家长是孩子他妈,已经五十多岁了,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送来学校的这个是二胎,大儿子已经在家里床上躺了二十多年了。孩子的爸爸七十多岁了,小儿子生活不能自理必须要有家人陪同,唯有妈妈来陪伴。最近妈妈染了个暗黄头发,大概是想掩盖癌症带来的衰老现象吧,看起来精神些。
上周在朋友圈看到同事发的寻人启事,学校放寒假了,有个学生走丢了,是个双胞胎。兄弟俩长得很像,哥哥正常,弟弟却是自闭症。家里人偏袒弟弟的时候,哥哥总是觉得委屈抱怨,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不会理解弟弟呢?所幸几分钟后,弟弟被好心人发现在肯德基,找回来了。
今年秋季入学,也有几个新学生来报道。其中有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特别引人注目,身高看起来像是高中生了,得有一米八了,长得也很俊朗。开学第一周爸爸都是陪着上课,问其原因是怕他攻击人。运动能力认知都不差,是中高功能的自闭症,在以前的学校被排挤。见到班里的体育老师总喊“文巧”,后来发现,学校所有的男老师都被他称作“文巧”,班主任叫他改口总是不听。可能那个男老师就是抓住被排挤这点,他选择了这个帅小伙下手。在北方以前的普通私立学校,他被性侵了。家人没有选择闹大。我问,“那他应该是留下阴影了吧?”“也有可能是快感呢?”我沉默了,心难受了好一阵没缓过来。原来性侵,在新闻上报道的,离我们这么近。我不禁想,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在进步,人的文化素养在提高,我却产生了这种事情好像发生率越来越高的感觉?是以前都没被报道出来,随着新闻的传播率越来越高,这些事才被报道被大众所知悉吗?想起以前看过一个有趣的研究,社会上发生了什么自杀或吸毒的新闻,在一段时间内相同事情的发生率也会增高。
“留守儿童基数之大,夫妻外出务工或分开务工人数之多,需求得不到满足”,心理老师提供了这些观点后箴默不语。是这样吗?记忆的黑匣子被打开,我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也被妈妈单位的领导性侵了。我的家里人选择了沉默,可恨的是,妈妈那段时间却经常提起那个人,拜托,我真的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好吗,一点都不想。
虽然我现在长大成人了,记忆也被淡化了许多,这些丑陋的记忆浮现,我还是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现在,我也没迈过去这个坎,大概,这辈子都过不去了。很佩服林奕含,有勇气做的这些事。祝愿帅小伙在这个新的学校,能得到更多的快乐与友谊。
很多人不理解也不认同这个职业,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会传染的,你在这种地方工作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正常。直到现在,别人问我的职业,我还是不敢说出“我是特教老师”,他们没听过,听到以后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看你看你一遍,眼神和上一秒完全不同,嘴里说一句“你真有爱心”。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伟大爱心,完全是抱着良心和责任心在工作,反而觉得自己的绵薄之力,真的帮不了这些孩子什么,心生愧疚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