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拾璎
自从在简书落下“梅拾璎”这个笔名,我先生就再也想不起来他以前给我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名字了。一到需要喊我的时候,他就“梅拾璎”、“梅拾璎”地叫。唉!可真是讨厌死了。
每天晚上九点,我先坐儿子床头陪他看会儿书,9点半,他要睡了,我给他关了灯,拉拉被子,轻轻关上门,伏在餐桌旁再清清静静地享受会儿。有的书,有的文,是非清净不能敛神呀!
一到准十点,我还不到卧室去,他就喊上了:“梅拾璎——梅拾璎,睡觉了——睡觉了——梅拾璎。”我说,我再看五分钟啊,他就嚷,你坐我旁边看好不好,你干嘛一个人坐那儿看?
我懒得理他,他就塔拉着拖鞋走过来,立在我旁边,什么也不说,伸着脖子,抵着头,跟我一起看,一会儿,我就受不了,合上书,随着他一起到卧室去,或者再看会儿,或者聊会儿天,睡觉了。
看一些简友写的文章,自己的先生又粉丝,又点赞,又打赏,又转发……我就琢磨,人家这男人可怎么找的呢?心里羡慕得很。自己家这位呢,从来不看我写的,更不必说粉丝、点赞、打赏、转发了,简直让我恨死!
那天我写了我们恋爱的那篇文章,很招人看 ,我心里正美,就拉着他说,快看看去,写咱俩恋爱的事,得了好多赞,不少人喜欢呢。他勉强看了一遍,不仅丝毫没引出他往日的情思,还摇摇头说,你把我看见你的方位写错了,不是在二校门,是在礼堂那儿,改了吧。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改啥改?别人谁知道啊,我说哪里就是哪里。他说那可得改,要不然,有人要去清华一考证,你把位置写反了,你的文章就失真了。这哥们儿一执着起来,简直能把我给气乐了。
一天,我又得意地说,刚写的这篇其实真不咋地,怎么那么多人打赏哦!他说我别得意,那都是他安排的,他安排的人一撤走,就没人理我了。我说你看我粉丝太多了,怎么办呢?他说,是男粉丝多还是女粉丝多,我说当然男粉丝多啦。他说,那也没事,他早习惯了。我说,简书里有很多好文章,你不看,第一说明你不爱学习,第二说明你是笨蛋。对了,你从来都没给我打过赏,你说我要你干嘛呢?他说,我给你打赏,那还不是把钱从左手放到右手,干嘛来回瞎倒腾,再说,钱都在你手里,你就自己给自己打,没人管你。
这个该死的,一结了婚,所有的浪漫都被他埋进了坟墓,所谓媳妇儿,就是用来过日子的。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譬如昨天晚上,他精神很好,斜靠在床上正无聊,一把拿过我的电脑,“哎呀,看看我媳妇儿的大文章!”挑了半天,眼瞅着他点开了那篇“若有来生,上帝哦,请你把我变成一棵树”。
因为这是得意之作,我不做声,等着他好好夸奖我几句。
没想到他很久才看完,看完了,也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推他一把,“你傻了?说!是不是写得太好啦?把你震住了!”
他不说话,还是摇摇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叹什么气,说话,说话呀!
他又看着我,眼神里带出一股莫名的感伤,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说:“我胡思乱想啊!”
我生气了,“快说,到底哪儿招你惹你啦?”
“我看完第一想的是:这文章要不是你写的,该多好!”
我问他为什么?
“我怕你福荫不深,压不住才情,可怎么办呢?以后还是别写了。我不笨,能看出好赖,知道你几斤几两。女人才思过于灵秀,不是好事,你明白吗?”
本来风正好,花正香,这个扫兴的家伙又把我气乐了,我就说:“你还不是怕我死得早吗?剩下你太孤单。没事的,你想多了,就我这点儿所谓的才,是个福都能压得住!”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说,不行,我在网上给你算算命,不好的话,你就别写了,咱先去找高人破一破。
他说着,就打开百度,要找个网上算命的。
我一听,有点儿莫名其妙,再一想,真急了,一把按住他的手:“阿哥,命摆在那里,你算,是那样!不算,还是那样,白搭个功夫何苦来。再说了,算我命短,短到多少岁?算我命长,长到多少岁?还不够惦记的呢,活的更不踏实。你当我没想过这事,早就想透了,即使明天大限来到,我也不怕的。再说了,没有我,你正好名正言顺地再找个媳妇儿,还不知你心里多乐呵呢。”我故意把声调提高,嗓子里刹那间有点儿堵,却先笑了。
他叹了口气:“梅拾璎,别说了,别说了,睡觉,睡觉!
灯熄了。我知道他根本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微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墙上。
这才看见,刚才一着急,我们都忘了关窗,一道小风吹起了纱帘,月光下的树影投在在白墙上,美得似一幅簌簌而动的水墨画,猛想起人生苦短,心里陡然而生凄凉——
好书生,若有来生,千万别再钟情于喜爱舞文弄墨的女子了,如隔山望云,常常摸不着头脑。咱找就找个入世的,踏实的,精明的,现实的,体贴的,耽于烟火日子的女人,那才是你的福呢——
不要像我,于兄虚幻而缈然,如梅花飘过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