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悲伤》第八章:冷羿凡的抉择

莎莎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打断了冷羿凡脑子里乱哄哄的想法,让他回到了现在的世界里。

“你在哪里?” 莎莎问道。 “景驿苑,你来接我去看你外婆吧!”收到莎莎的电话,想着米乐和郭家北在一起,他突然很想呆在医院里,也许呆在母亲身边是他今晚的最好选择。

莎莎下午一点都没闲着,她先找了郭家北,后又费尽心思找到了印蓝,那时候冷羿凡和印蓝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带莎莎一起玩,那时候的莎莎才十几岁,对印蓝还没有任何的嫉妒,而他们分手的时候,莎莎却是高兴的,那时候的莎莎情窦初开,偏偏最喜欢腻歪在她的亲舅舅跟前。

印蓝是一个很独立的女人,她爱冷羿凡爱的很热烈,停止的也很平静,五年了,莎莎再也没有见到过印蓝,她从舅舅的世界里完全失了踪,舅舅最无助的那一阵子是她陪舅舅度过的,但是她知道她替代不了印蓝,要不是她的小伎俩,当时舅舅可能又和印蓝在一起了,就像现在她无法替代米乐一样。 提到印蓝,她记得当时她经常跟外婆开玩笑,说舅舅长那么帅,到底是不是你和外公生的,外婆每次都厉声骂她,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当时她并没有多想,谁又会多想呢! 可是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外婆会那么紧张和痛苦了,因为她的玩笑戳到了外婆心底最痛的地方,而这种秘密又不能公布于众,只能自己默默地伤心流泪。 现在外婆的亲生女儿找来了,她搞不清楚外婆的真正想法,是想认,还是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思考过后,她想外婆肯定想认亲生女儿,可是又顾及舅舅的感受,脑袋里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病倒了。 如果印蓝还没有结婚,或者婚姻不幸,她倒愿意让印蓝和冷羿凡在一起,既然冷羿凡不能爱她,不能和她在一起,那印蓝至少从血缘上看是她的亲姨,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还能解决外婆说不出口的问题。

下午她和印蓝的谈话还历历在目,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印蓝她听到了她和外婆的谈话,而是关心印蓝的婚姻大事,她问她结婚了吗?她回答没有。这让莎莎又惊又喜,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再后来,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各自在自己的回忆里。 莎莎走后,印蓝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起初以为她舅舅冷羿凡让她来的,很高兴,后来发现冷羿凡并不知道她来找她,又觉得有点失落。自从上次联系过冷羿凡之后,她再也没有给冷羿凡打过电话,但是她一直在等冷羿凡的电话,可是却等来了莎莎。 莎莎已经出落成美丽的大姑娘了,她经历了她十几岁的青涩年华,看着对面的年轻美丽的大姑娘,她想起了自己的那段时光,那段最美的时光全部献给了冷羿凡,那个让她享受过爱情,经历过爱情的美好、等待和失落的人。

五年的时光里,除了结婚这个一触即发的话题外,他们是很协调的,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思想迫使着印蓝在第五年的时候不断地催促着冷羿凡,也引起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她夹杂在冷羿凡和母亲之间,一边是无论如何都不结婚,一边是比自己还着急的催婚,让她不断感觉到爱情的疲惫。最后她想让母亲如意,毕竟母亲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多年,于是她停止了和冷羿凡的纠缠,二哥的一个有钱的朋友早就对她有所觊觎,结束和冷羿凡的关系之后,她终于同意那个人的求婚,当她把请帖亲自写好发给冷羿凡的时候,她在等冷羿凡的祝福,可是她没有等到,一个电话也没有。

眼看着婚期一步步临近,她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后悔自己和一个完全不爱的人结婚,她后悔自己为了母亲放弃了冷羿凡,总之,她后悔了,她哭着向对方提出取消婚礼。任何真正爱你的人,都会提出哪怕再不合理的请求,那个人就是这样一个爱她的人,他说他愿意等,正如印蓝愿意继续等冷羿凡一样。 所不同的是,印蓝总是从侧面去了解冷羿凡的消息,默默地等待他,三十岁那年,她还是没有结婚,这气坏了老太太,加上父亲因为肠癌晚期走了,老太太思念成疾,又时常担心着印蓝的婚事,就那样有一天昏死过去,再没有起来。

莎莎接上冷羿凡之后,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去了曾经冷羿凡经常带她去的驿站咖啡屋,当然那时还有印蓝。 “到了,下车!”莎莎一扫下午的不快,欢快地说道。 冷羿凡怔了一下,五年了,这个地方还像当年那样,没有什么变化,一点也不起眼,他却喜欢他们设计的低调,门前有个木栅栏,种着一些花,有的叫得上名字,有得并不知名,上面写着:男士留步,请为您的女士摘一枝花。冷羿凡从来不主动摘花给印蓝,每次都是印蓝拉住他的胳膊,他不得不摘,莎莎在的时候,也会得到一枝,因此以前莎莎也很爱吵着他来这里。

自从印蓝离开冷羿凡之后,莎莎再也没有让冷羿凡带她来这里,今天莎莎却主动带着冷羿凡来这里,冷羿凡搞不清楚莎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着她走进去。 走到花丛前的时候,莎莎像印蓝以前那样拽着冷羿凡的胳膊,让他摘一朵花,冷羿凡就捡了最近的一朵娇艳的红玫瑰送给了莎莎,莎莎拿上花朵,放在鼻子上闻了又闻,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咖啡厅。

可能是来得有点晚了,里面只有几桌客人,稀稀疏疏地分散在几个角落,莎莎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到了桌子上的花瓶里,冷羿凡跟着她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今天见到印蓝了。”莎莎端起服务生送的柠檬水喝着,也不看冷羿凡的脸,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惊奇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你怎么会见到她?” “我下午去郭家北的小区取车,就在他们小区门口碰到的,虽然她头发从以前的短发留成了现在的长发飘飘,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莎莎故意手舞足蹈地说着,以隐瞒真实的状况,冷羿凡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任何的话。 “她还请我喝了下午茶,我今天知道了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关于印蓝的。”莎莎一反下午的气愤,拼命地想把话题拉到印蓝身上,尽管冷羿凡根本没有积极的回应。 冷羿凡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不必了,我们已经在五年前她结婚的时候结束了。” “如果我说她为了你根本没有结婚呢?!”莎莎看着冷羿凡瞪地大大的眼睛,胜利地笑了。 “不可能,请帖我都收到了。”冷羿凡气急败坏地说道,印蓝是他这辈子的硬伤。 “这些年,我也觉得她说不定早就当上妈妈了,可是根本没有。这也是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的原因。”莎莎觉得自己好像办了件天大的好事,等着冷羿凡的行赏。 “我今天已经向米乐求婚了,只等她选定结婚的日子,我们尽早结婚。”冷羿凡现在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印蓝了,被米乐占的满满地。 “关于米乐,我也有话说,米乐喜欢郭家北,从过去到现在都是的,她从大一开始喜欢或者说暗恋郭家北,现在再一次碰到,你觉得她会真的喜欢你,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像她那样子的女孩子一定是对感情很专一的,不容易轻易改变,如果她爽快地答应你,那一定是另有目的。”莎莎说道。 冷羿凡确实刚才看见米乐小跑步上了郭家北的车,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是从那欢快的脚步上他能感觉到快乐和洒脱。他又想到每次让米乐做他女朋友,他基本都是耍赖甚至于强行地没有经过她同意就那样做了。

冷羿凡的心很乱,他记起了去母亲医院的时候,米乐所说的话,就是因为他母亲生病,才愿意假扮他女朋友的。他对印蓝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早已封藏的严严实实,或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接下来莎莎再说了什么话,他好像全没有听进去,他只说了句“走吧,咱们去医院看看你外婆”,就站了起来,走向收银台。

米乐一下午到晚上,思想经历了无数次的斗争,不知道如何是好。对冷羿凡的感情,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从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不自觉地脑海里会跳出他冷冷地笑容。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夜里十一点了,她没有一点睡意,卧室的门开着,她的眼不断地瞄向房间的门口,心里有所期待。 可是郭家北的话又不断地在她的脑袋周围转圈,就像绕着太阳旋转的地球,只是速度却像磁悬浮,使得她的头开始疼痛难忍。 想着这两天没有上班,工作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心里又有些微的失落;从下午到现在,冷羿凡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是不是他已经后悔了;这一系列确定的、不确定的问题,加上郭家北的话,都让她的头更加的疼痛,可是她却无法用睡眠去掩盖这些问题,因为躺在床上,她的心只会更加的清醒。

她终于拾起了笔,在本子上开始写下她此时的心情,而第一个挤着钻出她脑海的竟然是郭家北的话: 郭家北晚上请我出去,他开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们沿着人烟稀少的马路散着步,要是以前我会高兴的几天几夜睡不好觉,可是今天郭家北和我好像都有很重的心事,我很清楚我的,但是猜不透他的,后来他说让我做他女朋友,甚至说可以结婚,我却没有一点的兴奋,和下午的时候冷羿凡很随便说的“咱们结婚吧”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感觉我的脸好像都没有红,这在几年前,我可能兴奋地直冲云霄呢。 人家说时间是一剂良药,可能是对的,可是谁知道呢? 我告诉冷羿凡让我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平静地说他知道,然后对我说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 很久的沉默之后,他说冷羿凡和我不是一路人,不会长久的,也许过不了这个月,我没有说话,他继续说冷羿凡是一个花花公子,玩弄过不少女人,从来不会想到那些女人的未来。 我听过无数个关于冷羿凡的负面的消息,但是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感觉说不出来的暗喜,而和郭家北在一起,好像就是为了圆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我到底该怎么办?也许选择郭家北是更好更稳定的选择,可是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这一辈子都是很保守地过着,生活没有任何的波澜,连喜欢一个人都是默默地毫无声息,我总感觉老天让我遇见冷羿凡,是给我平静生活的一次考验,让我选择到底后半辈子是平静还是波涛汹涌。在那之前,我需要做出选择。

她搁下笔,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夜里十一点半,可是她没有一点点的睡意,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只是不知道,楼下冷羿凡在那里站了很久,莎莎把他送去了医院,冷羿萍又让他回来了,他回来后没有回景驿苑,而是径直走到了米乐的楼下,五楼米乐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他想象着米乐在她的小台灯下写着什么,又希望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出神地想着他。

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走了上去,他走的很慢,好像给自己留下足够思考的时间,随时可以转身回去,他终于走到了四楼的拐角处,开始从裤兜里摸着东西,一会儿钥匙就在他的手里了,站在门前,他仍然有点犹豫,终于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

米乐此刻可以清晰地听到任何声音,甚至包括头发落地的声音,于是她来不及关卧室的门,来不及整理她书写的小桌子,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灯关了,她想,这样冷羿凡就不会来打扰她了。你说,女人的心是多么复杂呀,一秒钟之前,眼睛还拼命地瞪着房门,现在又怕人家来打扰,虚伪呀。米乐的心里想着,不自觉地笑了。

冷羿凡径直走进了米乐的卧室,也不开灯,透着外面微弱的路灯,他看得见米乐睡梦中的脸,他其实清楚,米乐根本没有睡着,他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把嘴巴贴到米乐的嘴巴上面,他需要米乐的反应来增加自己的信心。他感觉软绵绵的,米乐却睁开两个瞪得大大的眼睛。 那一刻,她的思想在不断地挣扎,是不是要躲开,还是就这样假装下去。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享受着来自冷羿凡的吻,她从来没有想到吻是那么的甜蜜。 她不自觉地双手搂住了冷羿凡的脖子,配合着冷羿凡深情地吻了起来,这让冷羿凡更大胆了起来,直到他想更近一步的时候,米乐却一把把他推开,把灯“啪”的一声打开了。

灯光中,米乐看到她从来没有在冷羿凡的脸上看到过的温柔,以及略微的惊讶,而米乐能感觉到自己几乎燃烧起来的脸,不断地喘着粗气。 “对不起,我昏头了。”冷羿凡坐到了床沿上,双手把头发往上抽,停在了头上。 米乐却主动过去从冷羿凡的后背抱了过去,冷羿凡把手从头上放下,慢慢地握住米乐的手,她乖乖地一动不动,冷羿凡的心里才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踏实。那一刻,趴在冷羿凡宽宽的背上,米乐的眼泪在眼里不断地打转。她知道,她现在选择了不稳定的未来。 “你真的会跟我结婚吗?”米乐的声音和蚂蚁的差不了多少。 冷羿凡在米乐的脸上亲了一下,算是回应。好像又怕这样的回答不诚恳似的,拼命地点了点头。

冷羿凡突然拿起米乐摊在床旁边的笔记本,打算翻一翻,被眼疾手快地米乐抢了过来,一副誓死保卫的样子,把冷羿凡逗笑了。 “你还在构思你的小说?”冷羿凡问。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在记日记。” “有没有提到我?” 米乐没有说话,脸却又一次红了。 “我真希望能成为第一个看你小说的人。”冷羿凡轻声地却很真诚地说道。 “一定会的,我已经整理了很多素材,写起来很快的。”冷羿凡的话又一次激起了米乐从未停歇的斗志。 “好了,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冷羿凡还是那样的温柔,让米乐觉得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大早,米乐就起床了,今天是星期五,这周她已经休息两天了,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昨天晚上她坚定了一点:她爱冷羿凡,而不是暗恋多年的郭家北。这种坚定的想法让她浑身充满了活力。 冷羿凡也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医院替换姐姐冷羿萍,他们一起出门,像极了正常的情侣,他们本来就是正常的情侣嘛。

米乐到公司的时候,只有王大姐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见米乐来了,一反以前冷漠的常态,嘘寒问暖起来,可是她从米乐的气色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倒是看出了红光满面。 “唉,你真的是生病了吗?是不是相思病?”王大姐的眼力还是很毒的,只是平时表现的让人讨厌罢了。 “别闹了,我病了你还取笑我。”米乐最不擅长撒谎,一撒谎脸就红了,这一点部门的人几乎都知道。 “看看,看看,脸都红了……”王大姐正要说什么,只见老板板着个脸走了进来,她们忙停下了闲聊,异口同声地说道:“老板早上好!” 老板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一副别人欠他两斤豆腐的样子。

王大姐贼眉鼠眼地说:“这两天全公司都传疯了,老板正在闹离婚,看那胡子拉碴的样子,和那紧绷着的脸,别的部门两个请婚假的单都被他退了回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不会吧?”米乐不相信的眼神惹恼了王大姐,只见她一副不信拉倒的神情,好像谈话都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这时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王大姐又摆出了她惯常的那个惹人厌的样子,两眼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上班,部门经理就找米乐到会议室去,米乐摸不着头绪,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两天休假,被同事逮住有什么工作上的漏洞了,这种事情时有发生,经常一些同事高高兴兴地休假,回来惨兮兮地被批得体无完肤。直到李经理开口之前,她的心都悬的很紧,生怕因为自己给公司带来损失。

米乐一紧张,除了脸红之外,手还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一会儿放在桌子上,一会儿放在大腿上,李经理没开口的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她好像已经变换了好几种手的方式。

“好消息。”李经理神秘地笑着。 “什么好消息?”看着李经理露出的笑容,米乐一直提心吊胆的情绪终于消失了,换来的是笑脸如花。 “就是年初外派的事情,现在已经完全搞定了。你也知道,公司在国外有一些办事处,以往大多数都是派男生外驻,现在那边的男生都叫苦连天,说需要增派女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前一阵子你的护照不是已经办好了,现在抓紧办好签证就可以走了。”李经理说了这么多话,本以为会看到米乐兴奋地跳起来的样子,可是面前的米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李经理,有点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米乐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从来不给领导惹麻烦,也很少提自己的要求,因此李经理对一直没有兑现米乐的这个要求耿耿于怀。当然,李经理也很清楚,真正的情况是海外之前派了很多男生,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没有合适的对象,都吵着回国,否则宁愿辞职。老板为了稳住这些海外市场的精英,不惜改变自己以前定下的“不外派女生”的策略。 “哦,协议是三年,也就是三年后可以调回本部门,或者另调部门,具体情况人事部会跟你们谈。”李经理又补充道。 米乐半年前提交申请的时候,李经理告诉她女生出国的希望非常渺茫,以至于后来她终于忘了这件事儿。她不敢告诉李经理,她现在不想出去了,三个月前她还跟李经理又做过一次争取,希望一旦有机会外派女生出国,一定要考虑她。她当然听说了海外的各种不如意,不过海外补贴比较高,这样她可以尽快给妈妈一些钱,省得妈妈总是逼婚。

可是现在,一切都有了变化,昨天冷羿凡向她求婚了。但是她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告诉李经理她要结婚了,他们部门都知道她现在还是单身家族。如果你告诉他们,我米乐马上结婚了,他们打死都不会相信,在他们的眼里,米乐就是那种中规中矩的人,绝对干不出闪婚的事情。米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是对李经理轻微地笑了笑。除非明天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所以她不敢告诉公司的任何人,她怕有变故,她怕被认笑话。

看着米乐那满脸假笑的样子,阅人无数、对米乐了如指掌的李经理脸上的笑容正在渐渐地消失,换成了严厉的声音,毫不留情地说道:“米乐,你别告诉我,你改变主意了,你可别让我在老板面前下不来台,今天周五,下周一给我答案。”说着,李经理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随着“啪”的一声,会议室的门关上了,米乐还呆呆地坐在那里,换做三个月前,这个消息简直能让她高兴的冲破会议室的天花板,现在她只能呆呆地坐在这里,想着下周一怎么去跟李经理解释。

印蓝打了冷羿凡的电话,她一早听莎莎说冷羿凡要结婚了,这是这五年来她听到的关于冷羿凡的最让他吃惊的消息,她希望亲耳听冷羿凡对她说。 冷羿凡接到印蓝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的病床前,无所事事地坐着,母亲在闭目小憩,父亲来了,看见冷羿凡坐在那里,没多大一会儿,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冷羿凡,我们能聊聊吗?”印蓝尽量控制住自己的不平静,她刚挂断莎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有什么急事吗?我这会儿在医院,走不开,我妈在住院。”听到印蓝的声音,冷羿凡还是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至少他的眉宇之间显得柔和起来。 “那我也去看看伯母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伯母,在哪家医院?”印蓝恨不得立马跑到冷羿凡身边,即便他在男厕所,她也不愿意一分钟的耽搁。 “真的不用了,我们下午见面,可以吗?”冷羿凡不想麻烦人家来医院看他母亲。 “既然知道伯母病了,总应该去看看,是在第二医院吗?”印蓝猜测道,以前和冷羿凡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生个病,冷羿凡总说第二医院医术高明、设备先进。 “嗯,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冷羿凡了解印蓝,她坚持的事情很难改变。

大约四十分钟后,冷羿凡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赶紧小跑步出了病房。下了楼,远远地就看见印蓝站在那里,一身白裙飘飘,和上次见到的感觉又不一样,好像恋爱时候的那个样子。 冷羿凡赶紧接过印蓝手中的水果篮,转身打算带印蓝上去,印蓝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羿凡,别走,我有话问你。” 冷羿凡停下来看着印蓝,等着她的问话。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印蓝直直地看着冷羿凡的眼睛,希望那里面射出否定的答案,可是她从那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冷羿凡知道肯定是莎莎跟印蓝说的,迟早她是会知道的。他犹豫着,没有任何表示,突然米乐有点肥肥的脸在他脑海里打转,他又为自己的犹豫感到羞愧,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母亲病了,我不想她为我的婚事操心。”冷羿凡把自己的变化全部都归结到母亲身上,其实那不完全是真的,他很清楚,只是母亲的病加速了他的行动。

“你与其随便找个人结婚,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印蓝咄咄逼人地问道。 “印蓝,我以为你在五年前已经结婚了……” 印蓝打断冷羿凡的话,说道:“你以为我结婚了,是不是?我现在告诉你我根本没有结婚,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结婚对象可以是我。五年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说我愿意一直等你,等到你想结婚为止,你难道不记得了?” “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我只收到了你的请柬。”冷羿凡怔了一下,说道。 “五年前,我悔婚了,我让莎莎捎给你的信,你难道忘了吗?”印蓝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现在我已经向她求婚了,那样会伤她的心。”冷羿凡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很多。 “那我的心呢?我和你在一起五年,你说你不结婚,我跟着你单身,我只是希望有一天你累了,想结婚了,那个人应该是我,我这要求过分吗?”印蓝不自觉地喊了出来,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脚步,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冷羿凡赶紧揽着印蓝走开了,他怕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把他们淹没了,而激动的印蓝根本不让他碰她的身体,连病人也不看了,转身跑开了,留下冷羿凡一个人提着果篮立在那里,看着印蓝的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裙消失在人群里。

他提着果篮慢慢走回病房,母亲正坐起身来,看着冷羿凡一个人提着果篮进来,就问:“谁来了?” “你不认识,我的一个朋友。” 母亲心里有点狐疑,都来了怎么没有上来坐坐,可是看着儿子没精打采地样子,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感觉好了,你问问医生,能不能出院?我怕你爸一个人在家照顾不好自己,还有小黄。”母亲的气色看起来是好了很多,但是眉宇间总有一丝忧愁,挥之不去。 “妈,你别总是考虑他,你自己都累倒了,还不心疼自己。”冷羿凡听到母亲担心父亲,气就不打一处来。 “凡,你对你爸成见太深了,他现在老了,拉不下面子向你求和,其实他一直很担心你。”母亲看到冷羿凡气呼呼的脸庞,细声说道。 “那是因为他再也打不动我了,骂不动我了。”

冷羿凡的心里对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还是耿耿于怀,他忘不了父亲对他拳打脚踢的那些痛苦的记忆。 每当这时母亲就默默地流眼泪,她心里知道儿子对她也是不满的,只是这几年和她还亲近了一些,以前每次老头子打在儿子身上,她的心跟着疼,但是她除了疼之外有更多的惧怕,她怕比打儿子更不幸的事情发生,她一直忍着,她觉着忍着就是最大的胜利,这不马上都快迎来坟墓的影子了。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亲生女儿出现了,这让她很痛苦,她看着儿子因为她生病第一次带着女朋友来到病床,心里本应该幸福万分,可是她想着纸包不住火的古训,生怕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样子这辈子他可能都不会原谅他们了,她早已经失去了亲生女儿,她不想在晚年失去失而复得的儿子。

冷羿凡看到母亲哭了,心慢慢软了下来,坐了下来,他想握住母亲放在床沿的手,试了试,最终还是放弃了,脸上转怒为笑地说:“妈,你说我结婚了你高不高兴?你还要养好身子带孙子呢,怎么能总是掉眼泪。” 母亲看着儿子讨好的笑容,反倒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冷羿凡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母亲,很久以来,他早已和母亲之间有一道很深的鸿沟,他想帮母亲擦拭眼泪,但是他就是做不到。

“你要是能快点结婚,妈当然再高兴不过了,可是妈也不愿意你为了我随便找一个。”老太太当然知道儿子的心高,看着领过来的女朋友,她也觉得儿子是为了让自己开心随便找的。 “妈,我都这么大了,结婚的事儿,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冷羿凡站起来,给母亲倒了杯水,递到母亲手里。 母亲接过水,并没有往嘴里送,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旋即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母亲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凡,你帮我问问医生,我再住一天就出院,好不好?”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问问我姐。” 老太太只好点了点头,喝了口水后,把杯子放在床前的桌子上。

晚上八点多钟,米乐埋头写着她构思的差不多的小说,冷羿凡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也不知道,她正沉浸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冷羿凡在米乐的卧室门口站了快有十分钟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冷羿凡看着米乐写作时满足的表情,那是另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米乐,满满地自信从笔尖溢出到脸上。

冷羿凡轻轻咳嗽了一声,米乐才受惊似地抬起头来,她看到靠在她卧室的门帮站着的冷羿凡,正朝她微笑着,她反倒有点不习惯他的笑容,虽然不是假笑,但是她看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米乐赶紧站了起来,问:“你吃过晚饭了没?”她看冷羿凡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就继续说道:“我做了饭,一直在等你,说不定能一起吃饭。”站起来的米乐,又恢复了平时拘谨的样子。 “我正好还没有吃饭。”冷羿凡撒了谎,下午的时候表哥去医院看母亲,他晚饭是和表哥一起吃的,但是他不想错过和米乐共进晚餐的机会。

餐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方桌,四个有靠背的塑胶椅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下面,米乐热菜的时候,冷羿凡就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米乐热一个菜,他就在旁边端一个,他看见米乐站在厨房活像一个大厨,如果有顶厨师帽就更像了,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害得米乐回过头来迷惑地看着他。

这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和他平时生活的方式不同,平时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酒吧买醉,再晚一点的时候,可能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床上翻滚,现在他正在帮一个女人端盘子,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生活,记忆里,他甚至没有帮母亲端过盘子。 米乐今天专门炖了排骨,这在她平时的生活里也是很少有的,饭上桌后两个人就开始吃了起来,冷羿凡高大的身躯坐在矮小的桌子前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我们经理找我谈话了。” “不会因为请了两天假吧?” “开始我也以为是不是工作中出了什么差错,被同事发现了,很紧张,后来经理说给我一个出国的机会。” “那是好事呀!” “不过要外派三年。” “那咱们宁可不去,我可不能让你当三年放飞的小鸟!如果你想出国,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只是旅游而已。”冷羿凡不屑地说道。

米乐本来就不想出国,只是太在乎钱了,才争取了很多回,现在听了冷羿凡的话,也觉得出国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了,只是想着周一面对李经理,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你选好日子没?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的父母?我今天跟我妈说了,看得出她很高兴。”冷羿凡又一次把话题引到了他们的婚姻上面。

正在这时,米乐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卫心琴。 “卫心琴。” “米乐,我快崩溃了!”说着,卫心琴在电话里哽咽了起来。 “卫心琴,你别哭,出了什么事儿?”米乐焦急地问道。 “女儿笑笑摔伤了,我婆婆不分青红皂白就披头盖脑地把我骂了一通,我感觉自从她知道我肚子里是个女孩子后,态度越来越恶劣了,这日子简直没办法过了。”听得出卫心琴的气愤,但是声音并不是很高,应该是在家里。 “你别老往那方面想,可能是因为太紧张笑笑了,才会乱发脾气。”米乐劝慰道。 “很多小事都能看出来,只是今天她把所有的怨气一块儿撒了。”卫心琴的气一点也没消,反倒更盛了。 “老郑呢?” “老郑还在外面跑项目呢!等老郑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搬出去这个鬼地方,我实在呆不了了。”卫心琴也只是说说气话,要是老郑那么有主张,还能轮到娶她!当然米乐也不会拆穿卫心琴的嘴上痛快。 “千万别气坏身体,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听见了没?” “唉,就是她,让我受了多少委屈!你说这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说着卫心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一个千年难解的话题,多少家庭为此分崩离析,可是有了儿子又怎样?米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卫心琴,她只能祈求送子观音早早光临她,让她生个儿子,在家里有一席之地。那一刻她突然想,以后卫心琴做了婆婆,她又会不会要求自己的儿媳妇一定要生个儿子呢?想到这里,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苦笑。

“卫心琴,不哭了,下次咱们一定是个儿子,我天天给你跪在床上祈祷。”米乐这一句话,把卫心琴弄得破涕为笑了。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否则我要憋死了,没事儿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米乐突然很想问问冷羿凡,结了婚之后是不是非得要个儿子,但是又羞于直接说出口,她就拿卫心琴的事儿旁敲侧击道:“卫心琴打来的电话,她婆婆因为知道她肚子里又是女孩,处处找她麻烦,她也怪可怜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种思想!我们要是结婚,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生了女儿我还更喜欢一些。你看我这个儿子,我父母从来不以为荣,我甚至还把我母亲气得住了医院呢!我和父亲很多年没有正面说过话了,每次说话都是以吵架、摔门等动作收场,你觉得好吗?”这时米乐已经在收拾碗筷了,冷羿凡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忙。

听了冷羿凡的话,米乐的心里乐开了花,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幸福世界里了。她忘了,卫心琴的老郑也是无所谓男生女生的,而是老郑的母亲是最有力的幕后推手。

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冷羿凡手里拿着米乐桌子上的台历,让米乐选个日子,米乐心里突然想到的却是母亲那过分的彩礼,兴奋的感觉一下子就溜走了一大半。

冷羿凡的电话响了起来,莎莎在电话里面焦急地说有急事找他,让他十分钟后在景驿苑大门口等。 冷羿凡听电话里莎莎急促的声音以为母亲又晕倒了,也顾不得跟米乐仔细解释,就跑了下去。 由于跑得太急,他到景驿苑的大门口的时候,喘了好一会儿的气,又等了好一会儿,莎莎的车才停了下来。

车窗一开,冷羿凡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是你外婆怎么了吗?” 看到莎莎的表情并不像刚才电话里那么着急,冷羿凡的心才稍微平息了一些,仍旧在等莎莎的回答。 “和我外婆的病情无关。”莎莎不急不慢地说着,冷羿凡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在等待莎莎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出现无数个画面,都是关于母亲的,很久以来,他的内心第一次为母亲感觉如此的恐惧。

“今天我见印蓝了,她说五年前她给我写过一封信,让你捎给我,可是我根本没有看到那封信。”冷羿凡刚坐稳,就迫不及待地质问道。 莎莎也不回答他的问话,把油门一踩,车就跑出了很远,谁知道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景驿苑的地下停车场。

“下车!”莎莎像是一个军官在给士兵下命令,而她知道此时的士兵正在生着气,士兵推门而出,狠狠地把门摔上,莎莎也跟着下了车,看着又气又迷茫的冷羿凡,说道:“回家呀!” 冷羿凡不知道莎莎刚才已经去敲过他的门,没人开门,她打电话给他,自己却在隐蔽处看着她从那片农民房的方向跑步过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虽然她没有去过米乐的家,但是她猜得到冷羿凡是从米乐的家里出来的。 她小兜了一圈,又把冷羿凡兜回了自己的住处,这件事情她不想在别的地方谈。她跟着冷羿凡上了楼,来到冷羿凡的住处,这里她一点也不陌生,她甚至像房间的女主人似的熟悉每个角落。

进到屋里,莎莎换了冷羿凡的拖鞋,径直走进冷羿凡的卧室,冷羿凡也跟着走了进去,莎莎打开衣柜的最左面的抽屉,在垫着的纸下面抽出一个信封,扭头对冷羿凡说道:“我早就把信给你了,只是你从来没有留意过。” “你!……”冷羿凡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冷羿凡收”,气得讲不出话来。很久之后,他慢慢地拆开信封,短短的几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凡,我以为我的爱已经全部给了你,所以我打算把身体卖给别人,可是最后那一霎那,我觉得我对你的爱是无尽的,无法再爱任何人,我想这辈子只能等你,等你浪子回头,想结婚的时候,为我披上雪白的婚纱,在此之前,我会义无反顾地等你。 永远等你的蓝”

往事如昨天,莎莎看着冷羿凡看信的样子仿佛五年前她已经把信给他了的感觉。五年前,那时候她最美的豆蔻年华里,有幸经历了舅舅和印蓝的爱恋,也成了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的元凶,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样的豆蔻年华里她情窦初开,却爱上了自己的舅舅。 “舅舅,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还会和印蓝在一起吗?” “如果五年前我收到这封信,也许会在一起。可是世间没有如果,我们都回不去五年前了,现在我很快要和米乐结婚了。”冷羿凡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换之为坚定的眼神。 “那如果印蓝是外婆的亲生女儿,而你是印蓝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呢?”莎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冷羿凡怔了一下,声音有点愤怒地说道:“你说什么?是不是又是你的小伎俩,五年前因为你让我失去印蓝,现在你又想让我和印蓝复合,失去米乐,对我公平吗?” 莎莎也变得激动起来,喊叫道:“我的小伎俩?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样过的吗?五年前,我十六岁,却发现喜欢上了自己的亲舅舅,你以为我好过吗?让你失去印蓝,我不难过吗?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被爱情冲昏了头。直到前几天,我听到你不是我的亲舅舅的时候,我甚至高兴过,我问你,如果你不是我的亲舅舅,你会不会喜欢我,我从你的眼神里除了看到对外甥女的爱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爱恋,你以为我就好受?”

这又是出于冷羿凡意想之外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他心中永远长不大的莎莎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他心中一直存在的小女孩了,他有点不知所措。 莎莎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爱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他不是她的舅舅,或曾经不是她的舅舅,她可能会义无反顾地耗其一生去追求,可是他是她的舅舅,现在变成了她曾经的舅舅,他给不了她爱情,只有爱。

莎莎犹豫了一下,好像豁出去了似的,再次坚定地说道:“外婆这次生病并不是因为你的婚姻,而是因为几天前印蓝找到她,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把她和别人换了,难道儿子在她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外婆当天晚上就晕倒了,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想外婆也不会说的。” “不可能!不可能!” 冷羿凡记得不久之前,印蓝来找她,哭哭啼啼地说“三十三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又想起来他和印蓝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突然开始极度害怕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外婆并不知道我知道,我当时正在卧室,她们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印蓝也不知道外婆现在的儿子就是你,我猜。” 冷羿凡不再说什么,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可是又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的心感觉被掏空了似的。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娶了印蓝,外婆既可以失而复得女儿,又可以留住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有一点我很清楚,你是爱印蓝的,而对米乐的爱,只是暂时的,不长久的,甚至算不上是爱。” “别说了,莎莎,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冷羿凡一副送客的样子,莎莎从来没有见过舅舅对她这么冷漠,那表情不容任何人侵犯,包括她这个他一直最亲近的人。

莎莎走了之后,冷羿凡并没有在自己的房子里呆着,而是去了自己的酒吧,房间里的孤独简直能把他吞没了,他需要酒精麻醉自己,每次遇到事情,只有酒精是他最知心的朋友。

第二天冷羿凡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无数通来自冷羿萍的电话都错过了,还有米乐的两个电话,他的头还是很痛,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醒来的时候头都会钻心的痛,最有效的办法是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就盯着一个点,好像那上面是一个美人图似的。

“我不是冷智云的儿子,我竟然不是冷智云的儿子。”冷羿凡的心里始终抛不开这样的想法,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是他的儿子,他会这样待我吗?”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头也不那么疼了,换来的却是无比的愤怒,他绝对不会跟他们的女儿结婚的,想都别想。

他的心里像过电影似的,大多数却是母亲的影子,母亲在他挨打之后的影子,因为挨打的时候她是从来不拦着的,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 挨打之后,母亲嘴上不说,行动上却表现出无限的心疼,只是羞于说出口,冷羿凡现在是能感觉到的,当时却只有对母亲的怨恨,恨母亲对父亲的百依百顺和无能为力。 冷羿凡这样想着的时候,又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起冷羿萍的那一连串未接到的电话,不会是妈妈怎么了吧。 于是他硬撑着起来,给姐姐回了个电话,听到姐姐平缓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问道:“妈还好吧?”“妈好着呢,医生说今天下午再看看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妈告诉我你跟她说要结婚了,她还是不放心,怕你仓促,所以让我跟你谈谈。”冷羿萍说道。 “姐,我昨晚喝醉了,头很疼,待会儿再说吧。”

冷羿凡挂了电话,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头痛欲裂。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和印蓝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他在犹豫,是否应该与印蓝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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