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田的三七(5.3)

        五(3)

        爸爸说那是座庙,你是去拜拜吗?老者笑了起来,让人拜拜咯。他们边说边走着,走向涂门街。那你几岁了呢?这次你先说。真小气!我五岁了,你快说。老者笑了起来,你看我胡须都是花白的,好老了噢!五月了呢!是吗!杨梅要熟了。想吃吗?想。老者微笑着,把右手掩在背后,定了定眼,然后把右手举到小魏伊跟前。看,这是什么呢!他的右手上这时托着八颗杨梅,七颗紫红色一颗乳白色。

        小魏伊苦恼了,吃不吃呢?吃了脸又要红彤彤的,妈妈说这是过敏。我不能吃呢。为什么呢?脸会红彤彤的。那就不吃了,老者边说边准备将杨梅放入袖兜中。那颗杨梅为什么是白的呢?不同的品种呀。它甜吗?老者微笑着左手拿起它递了过去。小魏伊抬头看了看老者,表情几分忐忑,但还是接了过去。它甜吗?不试怎么知道呢?骗人是小狗!老者大笑起来,低头看向小魏伊,试试咯。小魏伊跟着笑了,抬头看向老者,不准骗人,然后看了看手中的白杨梅,放进口中。真甜!他们一齐向左走向府文庙。咦,你跟我同路?嗯。

        我到啦,你呢?

        没呢。

        给。

        老者将其余的七颗杨梅举到小魏伊跟前。

        脸会红彤彤呢!

        一脸红时是什么样子呢?我不禁的笑了笑。七颗紫红色一颗乳白色。七加一等于八,一七得七,七一也得七。我走向办公室。

        错了错了,七一得七一。

        打完卡,我返回坐在自己位置上,伸手开了电脑。还好没迟到。我拿起马克杯起身走向洗手间,清洗了下杯子,折回办公室走向烧水处。

        我走进大厦,走向电梯。“魏伊。”我怔了一下,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后面的向兰正快步的向我走来。

        “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过来了。”我疑惑的问道。

        “早上头儿急着要一份报表,一早给我打的电话,六点半,天啊!数据都在公司的电脑,让别人代劳,万一出点差错,你懂的。所以咯,只能跑一趟。”

        从电梯到公司,向兰一路说着,看似吐苦水却让人觉得更像是调侃;吐槽的说辞中不乏幽默,我不时被她的言语逗得发笑。

        我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起烧水壶装满水,放进底座,转身返回座位。这时的办公室洋溢着一股既平常又所独有的气息,匆忙的打卡,抱怨;相互的问候声,幽默的说笑。我触碰鼠标解开屏保,输入密码,双击桌面的QQ图标,输入密码,登录。

        人有时倒霉起来真是够受的。难道怪我只顾着打电话,而忽略地上那摊滑溜溜的东西吗?

        在无法保持平衡的瞬间里,就在那一秒里,顺着倾斜的角度,我的双手慌乱地摆动,神情惊惶,一切都太猝不及防。最后,砰的一声,身体着地,手里拿着的手机又是一声啪的掉落一旁;双手这时本能地寻找支撑点,眼神惊慌不定;尘埃落定后,我回过神来,双手协助着支撑身体站立。立定后,我拾起一旁掉落的手机,看着手中手机的碎裂屏幕,一股愤怒的情绪猛地袭来,日,干,他妈的,一群草泥马倏地群起,奔腾,高昂;紧接着,看了看地面的那摊东西,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绝望的情绪霎时策马奔腾而来,铮铮的铁蹄声响彻,啊!嘹亮的啊在无边的脑海中回响。周围路过的人被这突然的意外吸引的驻足。

        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真惨,手机屏还碎了,估计废了。

        也是活该,肯定是只顾打电话忘记了看路。

        路人们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其中的一两个不时还回头看上一眼。

        我拍了拍衣裳的尘土,看了眼裤子上的那摊污渍,带着希望按了按手中的手机,它却如同一块板砖般毫无反应。沮丧的情绪弥漫开来,无奈,还是无奈。我把手机放回衣兜里,边走边从另一侧衣兜里拿出纸巾擦拭污渍。我四下看了看,向着不远处右侧的垃圾桶走去,完毕后,悻悻地继续走向前方马路。今晚真是够衰的。我在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走了。”

        “搞定啦,挺快的吗!”

        我抬头看向向兰。

        “是的,已经交给头儿了。”

        “厦门?”

        “还是你了解我,走了。”

        “玩得开心点。”我笑着说道。

        向兰笑了笑,神情显得意味深长,“礼拜一见。”说完带着笑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我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电脑屏幕。九点十七分。

        倒完水折回座位,我点开QQ,看了看消息列表。当点开草庵书屋交流群时,那一刻我霎地想起读书会,每周六的读书会。我下意识点开与笑来的聊天窗口,看了看聊天记录。我是不是还跟一说了呢?我又看了看与一的聊天记录。接着点开交流群,逐一往上浏览聊天信息。报名的名单里有一。怎么解释呢?群太多了,活跃的群信息又太频繁,于是群消息都设置成接受但不提醒,只是偶尔点开粗略查看。这说的过去吗?太牵强了。怎么就忘记了呢?我又看了看笑来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一的头像倒是亮的,在线。现在说吗?我的脑海瞬间浮现出了一愠恼失望的神情,这让我更忐忑了。先跟笑来沟通看看。我给笑来发了消息。牵强的解释,一再的道歉。除此之外似乎现在也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汇了。等下看笑来如何回复,不行就中午到书店当面道个歉。

        “郑杰,九点半左右他在线。”

        郭雯的声音几步开外传来。

        “哦,行。”我回神的抬头回道。

        刚回走两三步,她又驻足回头问道:“他有加你QQ了吧?”

        “有加。”

        “处理好了你发个消息说下啊。”

        “好的。”

        “谢谢啊。”

        “行。”

        她踅了回去。我继续注视着屏幕,目光漫无目的的看着屏幕所显示的网页,心里却一直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出租车停了下来,等待着绿灯。司机这时对着广播的频道切来切去的,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耐烦。最后,在一个歌声中,他停了下来。莫文蔚的《寂寞的恋人啊》。这首略带哀愁的歌曲,在莫文蔚特别的嗓音渲染下,此时此刻,却起到一定的镇定作用。让我不再至少那么烦躁,转而又不免莞尔一笑回看自己二十来分钟前所经历的。突然,内心的一个声音就像一个预谋家,他说道:“兜兜风,散散心吧。”这个念头瞬间感染了我,让我一下子兴致了起来,迎合着我当下的心情。转而念头变幻了,转变成为一个迫切的需要,一个带有希望的愿景,而眺望这个愿景,达到它,对我自身来说已超越狭隘上的自我,我渴望超越,至少当下。我对司机说道:“师傅,走温陵大桥,然后绕浮桥走笋江桥再走城西路。”司机疑惑的问道:“走温陵大桥?”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他似乎感到不解,“确定吗?”他再次问道。我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没错,走温陵大桥。”说完又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左拐,车从刺桐路驶进了东湖街。

        我把车窗摇了三分之二下来,窗外的空气随即灌了进来,冰凉冰凉的。我又向前探头看了眼计价器上显示的时间,二十一点零五分。等红灯的时间里,司机从车内后视镜向后瞄了一眼。他也许现在还好奇吧,就像此刻我猜测他一样,估计心里多半还在猜想,揣度此刻坐在后排这位乘客的心情。他该是要走温陵路。

        又是一个难缠的角色。我一边电话说着,一边远程示范操作。刚开始他倒还好,不懂问;接着,让我开始觉得不对味了,一个问题当我对症说明了一遍,问他是否还有不明白的,他呢,明白。你继续。我接着说明示范,指出之前另一个问题所在。刚继续一会,他便开始了。让我感到带刺,有预谋的反击,以至于我甚至怀疑是否是郭雯没把软件说清楚,让他如此含混的买下了对他来说根本无法满足需求的商用软件。可接着,经验告诉我,多数难缠的本质在于价格,在于想对尾款说点什么。太难操作了。你看,很多功能都没有。与我们的需求相距太大了。接着,再次进入撕扯阶段;最终,价格,也就是本质上的金钱,折中。或者遇上强势的,反击。

        我的这个猜测让我突然有些感慨,让我时常不免猜度市场部那帮人的心理,迂回战术。有问题先甩给技术部,接着发挥社交攻势,两部门汇同作战。也许他们是明白的,多数功能都有,就是一个习惯的问题,操作习惯的问题。实在没有吗?开发部是吃软饭的吗?怎么,不行吗?可到这步依旧是看向本质,单子的大小。

        我走向打印机将打印完毕的材料拿回,整理了下打印的材料,然后拿起桌上的订书器,将材料订在一起。归整完毕,我看了看QQ的好友列表,阿杰在线。我点开了聊天窗口。

        一驶上温陵大桥,四下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从车窗能看到什么呢?远处点点的灯光吗?还是黑黢黢的江面,或是路灯映衬下的大桥呢?对于此刻的我来说,需要的是它们作为一个整体而显示出的氛围。这也许是因为置身其中,而对于自己来说,却又是安全的。安全之余思绪便跳动了,无边的遐想;或者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迎着这灌进车内的阵阵凉风。

        是去年吧。十二月二十七号。只是那天是傍晚,坐在从清濛返回市区的公交上。也是在温陵大桥上,当我透过车窗看向窗外,我瞬间被惊叹到了。那是什么!层峦迭起的云朵,一朵,一朵,纷纷地染上了一席橙红。可那又是什么呢!碧蓝的天空,一面镜子,一面天空之境;仿佛云朵是画上去的,一位画家,大自然的杰作;仿佛太阳,西沉的落日余晖是这位画家的点睛之笔。太美了,美得让人愁思,感叹,一切却又是那么自然而然。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太不真实,婉如置身于一部动画里一般。哪部动画呢?宫崎骏的《龙猫》还是新海诚的《秒速5厘米》?

        “我告诉自己,如果有缘再遇到三次,我就追她。”

        “你不是说她有男伴?”

        “那又如何!先看缘分再定吧。”

        温陵城大吗?不大,几十万常驻人口的小城。可,在这个不大的城区里,在这每条几乎熟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为何我还必须希冀于三次呢?三次,多吗?可就是这仅仅的三次,都几乎还是个未知数。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还是个谜。甚至于这之前的几个月,我偶然碰到她的次数不也是屈指可数的。两次还是在书屋的读书会上,还是那几月每期参加之下才有幸见得。缘分,什么是缘分呢?偶然,而又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还是,偶然,加之于偶然,进而自然,再则迂回前行呢?如果扣除偶然性,扣除氛围,还能称之为缘分?路上形色的路人,每个红绿灯路口,道路的两旁等待通行的行人中,是否也有幸在这些过客中,彼此看上几眼,确定了某种内心的信念,或是激起了心中的渴慕呢,于是便称之为缘分。不,根本不是如此,如果没有了稀缺性,独特性,一切就都变得平常了。也许就是这种天时地利,才为某刻的那灵光闪现,为那个确定,创造了条件。三次!我还会再见到她吗?出租车驶下了温陵大桥。

        “郑杰,饭点了啊。”

        “你们先去,我还在处理个问题。”我一手捂住话筒说道。

        没回复。该是在忙吧。我起身与几个同事结伴走向电梯。一旁的他们合计着吃什么。“吃拉面吧,怎么样?”我提议道。

        “拉面还得走一段路呢!”

        “楼下旁边的盖饭怎么样?近,还不算贵。”

        “拉面吧,那家吃好几天了。”

        少数服从了多数,我们向着拉面馆走去。

        我松了口气,长长的一口气,之后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十五分。任务栏的QQ图标赫然在目,我打了开来。一个是魏伊的,你记得钟楼现在整点还报时吗?我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怎么问起这个?刚在忙。笑来终于回复了,回复的时间显示的是十一点半,内容是简单到不能简单的两个字,没事。干练的两个字眼,太简洁了,让我内心感到惴惴不安。怎么办?我又看了看时间,十七分。头像又欢快地跳动了,是郭雯和单聿。怎么样了呢?处理好了。点开单聿聊天窗口。昨晚真是够倒霉的,下班路上摔一跤不说,还赔上一部手机。你打电话那会吗?我说嘛,怎么突然就断了呢!人没什么事吧。没事,手机倒是报废了。诺基亚新款E66还不错,考虑考虑。这一跤摔得可真够赔本的。人没事就好啊。晚上聚聚?晚上吗?怕是不行,有事。一个惊讶的表情。正烦恼啊。说说看。草庵书屋晚上的读书会,笑来几天前征求让我主持,我居然忘记答复了,彻底忘记!我把主持这事跟魏伊说起,她报名了,我现在却不知如何启齿了。切到郭雯聊天窗口。好的,谢谢啊。切回单聿聊天窗口。我怎么听出有点不对味。不对味吗?不是很正常。你们现在是?你瞧,维纳斯垂青于我了。那你更没理由拒绝我,更得请我喝杯,去去我的晦气。明晚吧,彼得堡酒吧。明天你要没事,跟我一起逛逛手机城吧,顺带把吃喝了结下。就明天下午,怎么样?行,哪里碰头呢?怎么联系?文化宫,下午四点半左右,半小时为限,不见人下次换我补过。好,就怎么说定了。一言为定。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她生气一阵,说吧。我还是去趟书屋,实地探探情况再定夺。闪人了。一个大笑的表情,静候佳音。

        二十来分钟后,我在二院下了车,一下车便直奔书屋。收银台坐着之前见过的青年人,他对着电脑核对着什么。

        “你好,笑来在吗?”

        他抬起头看向我,表情平静。

        “他不在。”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屏幕。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泄了气。怎么办!

        “呃……你知道晚上读书会是谁主持吗?”

        他又看向我,眼神略带疑惑。

        “这期的读书会取消了。”

        “取消吗?什么时候?”

        “十二点左右,笑来在群里发了公告。”

        “为什么取消呢?”

        “不清楚,具体什么原因你可以联系笑来询问。”

        “谢谢。”

        “没事。”

        走出书屋,我掏出手机查看QQ消息,边走边四下看了看,最后向着左前方不远的一家煲仔饭走去。阿一的头像跳动着,我点了开来。没事啊,每天上班都经过它,却模棱它是不是还报时。吃饭了吗?下面一条显示的时间是一分钟后。让人忧伤的记不清!看着这条消息,虽然此刻无法全盘理解她的感受,但至少从字面上还是能大概看出,是对自身或者时间的感叹。这一刻突然想听听她的感慨,我拨了一的号码。

        广播里这时传来另一首音乐,熟悉的歌声却又一时想不起它的名字。我听着歌声思索了起来。温岚、周杰伦《屋顶》。出租车拐向了南江滨路。

        通完电话,我走进办公室,坐了下来,解开屏保,随意地浏览着几个论坛。我看了看时间,十三点十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

        “吃饭了吗?”

        “刚吃完会,你呢?”

        正准备呢?我听到钟楼钟声了。少来,你在公司。我在钟楼附近。不信。真的!你中午去钟楼干吗呢?听钟声呀。去去去,少来,钟楼都很久没报时了。哪里!有报时的,至少等下肯定有。这家伙,那刻我都信以为真了。现在几分了呢?五十九分。没错,注意听哦。突然都不说话了。

        “叮咚,叮咚,叮咚,北京时间十三点整。”

        “无聊。”

        对了,晚上读书会取消了。嗯,是啊。所以,你还准备拒绝我的邀请吗?什么邀请啊?一起散个步呀。行吧,受下了。爽快,书屋碰头怎么样!刚好你下班回程经过,可以二院站下。几点呢?谁先到就先发条信息。我得七点左右。我也差不多。奎霞巷肉燕,怎么样。欸,很小气耶!不要,钟楼肉粽。哪里小气了,特色耶。肉粽才是特色。是好久没吃肉粽了呢,这家伙,就是听不出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读书会取消了。临时遇上重要的事情。下期的读书会主题会是什么呢?论坛里的水帖真多。

        吃完饭,赶回公司,已然快到上班时间。说还是不说呢?绕不过的一个坎啊。我是明白的,是确实忘记了,它对我真的不重要吗?否则怎么会直到今天呢,在一个无意的举动后才想起呢?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要不……晚上找个时机再说了。

        相比于早上,下午的时光便显得惬意了。到了十六点半,在这之前的两个半小时里,我都显得慵懒,也许是因为没有烦恼的问题,客户。我偷闲在天涯论坛里闲逛着。在音乐板块里,有个帖子吸引了我,这是一个音乐分享帖,帖子的内容写道:这是一首老歌,一首即是节奏摇滚又有着蓝调的灵动感的老歌。让人不禁浮想联翩,似乎在你眼前,随着音乐的节奏,马上便呈现出一幕画面:一个迷情深夜,一位邦德与一位女郎在弹奏着爵士乐的钢琴旁共舞,舞步灵动,优雅。我点开了音乐的链接,下载了下来,拿起一旁的耳机带,带上一边。款款流情的一首歌曲,我看了看它的名字,挺长的,《Boogie-Woogie Lonesome High-Heel》,又看了看歌手名字,今井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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