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人死了之后的灵魂会飘向何处。但在那些万念俱灰的时刻,那些一心向死之人到底有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亲人朋友会在一日之间的不同时刻想念他们无处安放的灵魂。
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也许是我独一无二的成长体系,让我对死亡之事毫无任何概念,似乎我从未理解当人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亲人的无助感也许在那一刹那也到达了最强烈之巅。仅一面玻璃之隔,却将两端之人生拉硬拽到两个极端,一端是步入天堂的至暗时刻,一端是跌落云端的伪之光明。很难以想象,那些刚刚步入中年,为人父母的男男女女更要抱着如何的心情来面对失去至亲至爱的这一残酷事实。
记忆中的面对死亡初启蒙,已惝恍迷离。是八九岁的一个小女孩,无助地站在大大的玻璃罩子之外,或多或少,若即若离,在诺大的殡仪馆大厅里看不见也听不清,直到所有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哭声响彻云霄,重重一击将我拉回现实。那时的我哪里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折磨是何滋味。也只是一味地跟着哭,好似鹦鹉学舌,实在可笑。
我仿佛能看见,奶奶的亡魂从我身边穿过,最后逐渐婆娑盘旋直上化作无声的雨。至于为何是雨,那是因为我想到了一首歌,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是雨呢,我也说不清楚。
如果说年少之际面对亲人的死亡是司空见惯,那么青葱之际所遇到的打击才是晴天霹雳,一把就能把人劈的四分五裂,灵魂出窍。
在我20岁时,我的生活在恍恍惚惚间进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没有人知道我是何时陷入,也没有人关心我能否出去。每天行走在巨大的迷宫之间,找不到出口,也走不到尽头。考试频频失败所带来的打击也许不值一提,但如果叠加上失去至亲,这时的我可能滑稽的像个小丑,小丑小丑,一个走不出迷宫的小丑,开心是假的,笑也是假的,但内心萌生过结束自己生命和不堪的现在是真的,没有勇气跳入死亡漩涡是最后的救赎。
可能经历了四年磨一剑的苦楚,才让家里人逐渐淡忘甚至弱化亲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可每当我看到与爷爷奶奶年龄相仿的老人,我很多次都想大声的叫他们一声,即使我知道不会有人回应我。每当走过爷爷家附近的那一条路,总会发觉原来那家爷爷总带去我的超市已经倒闭了,这个人真的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中了。几年之中,我和爸爸都默契的不再提及故人。因为我知道,不善言辞的我们,爱之深情之切,不曾用任何话语去感动彼此,所做之事才是内心的无数映射。
我发现中国人表达爱的方式实在与众不同。在我家里,我很少听到我爱你,我想你这些听起来也文绉绉的话。爸爸对我最常说的五句话:干嘛呢,在哪呢,吃饭了么,在家呢么,有没有运动啊。言简意赅的五句话,包含了父亲对女儿沉甸甸的爱。以前的我总是不懂,古代的人为何总能随时随地说出那些情深义重的名言佳句。山无棱,天地合,才感觉与君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不仅是双宿双飞的绝美爱情,更是古人对彼此爱情的庄严宣誓。我说不出来我为什么爱你,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当你出现的那一瞬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的心里,脑海里,想的都你是你。
写下这些文字的同一时刻,我想到了宋丹丹老师跟妈妈说话的名场面,当她开口时,是她妈妈给她了莫大的勇气吧。就像宋丹丹老师说的那样,好像去墓地跟一个石碑讲话,这有点做作吧。于是,她站在了海上那也许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和妈妈说说话。61岁的宋丹丹,耳顺之年,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妈妈也能看到这些享受这些呢。
我始终无法淡定的听完这些,我也许可以用无数的文字表达我想你,却同样缺少对妈妈说我爱你的勇气。我更无法设想,当我的人生来到耳顺之年,我又怎样表达对母亲的思念。
在人生的任何时刻,我想,我们都要学会拥有表达爱和无惧死亡的勇气!
感恩这世界让我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