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天总是特别想家。
十八年来,几乎每个最冷的冬天都是在学校过的,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湖南人,竟然还是半点都没能适应这里湿冷的天气,常常是冷得不知道穿什么好,也不知道怎样打哆嗦会让姿态显得优美一些些。
于是在这个冻得傻乎乎的季节又开始了那些丝丝缕缕的想念,那记忆中关于冬天的味道。
想念霜冻结冰的早晨,冬天总是亮的特别晚,奶奶起床的时候,窗外还只是透着一点点鱼肚白,看着她在灶房用引燃的松树叶生起一堆火柴,房间里顿时暖意融融,烤得人脸红扑扑的。
如果起得早的话,可以正好赶上奶奶在搭柴烧水,那样真是有口福了,在水快要烧开的时候,她会打两个鸡蛋,搅拌均匀放些油盐酱,打开悬挂在火柴上方水壶的盖,轻车熟路地将碗端放在上面,碗底和壶头恰好合上,过个几分钟水开了,蛋变得软糯糯的,奶奶就会把碗拿下来,用刚烧开的水将蛋冲开,蛋香四溢,让人挪不动脚步。这样一碗水泡蛋就完成了。趁着热,嗞溜几口下肚,暖意都钻到心坎里去了。
也时常会想念烤红薯的香味。
每到冬天,爷爷就会从菜窖里装上满满一箩筐的红薯,然后顺着泥巴小路担着回到家。全家人都喜欢吃红薯,奶奶喜欢切好了放在电饭煲里和着饭一起吃,香甜可口;我们几个小家伙就喜欢烤着吃,软糯美味,选几只长相可爱又大小刚好的红薯埋到火堆旁边的热灰中,堆起一个“小山头”,再往上放几个炙红的碳,去玩个十几分钟再看两部动画片,基本上就可以跑回来满怀期待地挖开“小山头”了。常常是未见其形,先闻其香,开始口水直流。用铁钳小心翼翼的拎起这美味的小东西,一开始是太烫碰不得的,如果耐心稍足的话就慢慢等着,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将灰土擦干,生怕这污秽玷污了心中尤物,边擦边剥开吃,暖暖的,香香的,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最后一口是迟迟不敢下口的,吃完便没了,每次都有吃与不吃的纠结,但看着旁边的家伙早就入胃消化了,怕手里的被抢,便也张大一口下肚。不过,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急不可耐的,直接把它在装着冷水的盆中放个七八秒,手脚麻利地剥开最外一层,也不管剥了多少,凑嘴上去就是一口,就算被烫的龇牙咧嘴也是心满意足的。
学校外面卖的烤红薯跟家里的是比不得的,虽然每次经过都被香味馋得不行,但翻出零钱买过来拿在手里,香气似乎又不存在了,剥开最外一层,送入嘴里,不是记忆中香甜软糯的味道,匆匆几口下肚,擦了擦手作休。
还有阿还有阿,家里有一口老火锅,我最想念了。
家里那口是带高高烟囱似的火锅,可以从烟囱似的口放入炙红的木炭,在旁边加点水,木炭火够旺的话,水一会儿就可以烧开了。在里面加点油盐酱醋葱蒜,当然还有湖南人必不可少的辣椒,我记得奶奶吃的时候喜欢在碗里加点自制的豆腐乳。现在不需要费尽心思调汤底了,超市就可以直接买火锅底料,也不需要担心盐是放多了还是辣椒太辣了。素菜是自己家里种的,小白菜、胡萝卜、豆芽菜,还有爸妈最爱加的香菜,那几个小家伙是不爱吃的,嫌味道太冲,幸好我百“毒”不侵,也来者不拒,总是能比她们几个吃得多,也不容易撑,她们几个家伙就一直等着看我什么时候胖的走不动路,幸好我还是那个苗条的我~
全家人一起围着吃火锅是最有气氛的,一年之中好不容易可以坐在桌前唠唠家常,欢声笑语的,当然,除了成绩这个话题,期末考得好我还是愿意多聊聊的,考得不尽人意的时候我就端着碗东逛逛西走走,避免成为聚焦点。当然,更多年份的时候,我总是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家里人的夹菜。
湖南的冬天总是湿冷,而我阿,一到冬天就特别想家。
记忆里冬天的味道也马上将只是记忆。各地各样的饮食文化冲击,家乡的味道变得多元的同时,也变得不再纯粹。
我们这些异乡人也只能在午夜时分伴着美梦尝一口记忆里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