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上了高铁找到座位坐下，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写了。老张说之前写的都不错，“有种人物走出故事的感觉”（其实是我抄来的），行吧，现在老张也走出故事了。

昨天我还在跟老张说我要天天写老刘（现在是大刘），然后天天发到微博，发它个一年，最后没准能弄一个“低俗读物”系列之类的。然后我们还畅想老刘如何走红网络，发广告开淘宝店，炒房出书卖鸡汤，走向人生巅峰；结果现在我就不知道写什么了。我跟老张说哪天我一定要把老刘走上人生巅峰这段儿写进去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早，我还得让大刘奋斗一阵再写。

但现在我好像连这个也写不了了，因为我已经把梗概都写完了。

那还有什么可写的吗？

没有。

这两个字没带引号，因为是我自己说的。

今天有人说我写什么都一样，我还想极力否认，现在看来没准是真的，因为我连营销文都写不好，像冷笑话。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大刘的故事到这儿除了改了名换了相，依然还是冷笑话。

讽刺倒是真的，但还是段子，段子低俗。

我还跟老张说应该给大刘安排个姑娘才对；老张把名字都起好了，叫小李。可是小李到现在都还没有正面出现，我真对不起她。要是按照故事的正常发展进度，如果我不废话，小李现在应该已经跟大刘聊上了；大刘这么高尚，应该帮她搬行李。然后小李会说，啊我认得你，你不是那个什么发专辑的刘大吗，我特别喜欢你写的诗，尤其是上初中的时候特别迷恋你的墨镜皮衣形象，想变成你嘴里的口香糖。

口香糖这句是我昨天就想出来的，其它都是刚编的，因为这句低俗恶心还肉麻，让老张连发了三个恶心的表情。

但是刚见面就说这种这种话也太不正常了吧，这不是有病？哪有这样的姑娘一点都不优雅。但我也不想把小李变成优雅的女一号主人公；她大概就是大刘的脑残粉吧，就像网上一抓一把的大龄女青年；应该没有大龄女青年能看到我写的这个所以我这么写也无所谓了。

不过口香糖还是算了。

应该这样：大刘说，啊，我隔着墨镜都被你认出来了啊，谢谢以前的你喜欢以前的我；你要来一片口香糖吗？

写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大刘应该要引用什么话的。大刘跟老刘不一样，看过几本所谓的经典书，所以小李的出现的另一个作用应该就是让大刘引用点什么。这我可得想想了；引用的不好就低俗，大刘要还在低俗我就没救了，我就写什么都低俗了；那我可不能写大刘了，不然我没法写正经的东西了。

对于正经的东西，就算是带有讽刺性的冷笑话也是极大的不正经和侮辱，因为正经的文学应该不受时代和社会性约束；什么口香糖皮衣墨镜营销文，这都是不能出现的。（其实前三个出现了应该也没太大关系，只是写严肃文学应该保持洁癖才对。我之前写的就没有。）

因为小李是姑娘，所以不低俗的大刘应该排斥姑娘、一心追求真理、毫无同情心并且现在就要揭穿大龄女青年伪装的外壳——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大刘要引用叔本华了。叔本华也正好写过声名远播也招致了不少唾骂的《论女人》，但大刘要是真的崇拜叔本华并且信他说的，他就不会穿皮衣嚼口香糖了；他会去养狗，然后每天下午定时沿着某小条路遛狗，在早上洗凉水澡，听瓦格纳的歌剧而不是摇滚乐。大刘应该是搞摇滚的，因为他不听民谣，而除了民谣也就数搞摇滚的人低俗了。

“摇滚乐已经沦为低俗的符号娱乐了。”

不低俗的大刘应该这样想，但他没有。

所以，现在的大刘虽然脱离了低级趣味（如民谣），却不能说是一个脱离了低俗的人。他还具有基本的同情心，这是好的——因为他决定引用叔本华试探一下小李，而不是为了把她气走——不然他怎么会帮她搬行李递口香糖呢？

“一般的女人对艺术毫无真正的敏感性。”——这就是叔本华写的；虽然他还写了更经典更尖锐的句子，但大刘在这种情况下引用似乎不太合适。这句话的好处是加入了“一般”——也就是不排除特例——这可能是大刘在抬举小李，并顺便抬举自己。而不低俗的艺术家或诗人绝不会抬举自己的，所以大刘又进入低俗危机了。为了改变这种低俗的现状，要不就是让大刘轻蔑地说出这句话，但这似乎侧面表达了大刘的艺术是低俗的。

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大刘是中国人，而中国的摇滚大抵也都是低劣的模仿，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这不仅是大刘们的问题，还是小李们的问题。

等小李变成了老李，在傍晚叫孩子回家吃饭，中国的艺术还会是这样。所以我也没有出路。

大刘应该是明白这点的，所以他要去南方，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呆上一阵子，每天去看夕阳打着伞在雨里遛弯，不听摇滚，直到思考出未来。

而我应该删掉括号里的字，多用破折号写点严肃的句子。

但是小李没有被气跑，她说：“说的有道理，我就是一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