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寒冬,戴威正和他的ofo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至暗时刻。
11月14日下午2点,消失了三个月的戴威终于现身,在ofo新办公区给员工开了一场90分钟的内部大会,他依然倔强地谈信念与理想,试图为大家打气,只是言辞间藏不住的疲惫,
ofo不会倒闭,其他都有可能。
有人说这场共享单车的赌局里,戴威输的最惨,胡玮炜是最大赢家;有人说共享单车本就是伪共享,就是圈钱的噱头;还有人说,戴威死就死在“不听话”。
大多数人却不知道,ofo成立之初确实是纯粹的共享项目,而戴威, 也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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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3岁的戴威刚大学毕业,他没有随大流参加工作,也没有读研,而是选择在青海大通县一个偏僻小镇支教一年。
这一年,在这个小镇上,戴威饱尝生活的艰辛,一辆自行车陪戴威度过每个周末的时光。这段经历对戴威的影响很大。
我觉得骑行是一种最好的了解世界的方式。
结束支教回校读硕士后,戴威在宿舍完成了ofo的域名注册,“ofo的样子就像正在骑车的人。”他计划从自行车入手打造项目,开始创业——这时的ofo属于一个骑行旅游项目。
有在投行实习同学的牵线,这个创业项目获得了唯猎资本100万的天使投资。但是项目盈利模式跑不通,靠这100万烧钱推广,显然是杯水车薪。
我当时跑遍市面上能找得到的几十家基金,希望能拿到投资,但没人看好我们这个项目。当时是整个资本市场最火热的时候,钱非常多,但就是没有人投我们。
这个项目失败了,但是戴威却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已经初现苗头。他倔强的认为,围绕单车一定能够做出好项目,深度复盘自己时,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痛点——自行车的丢失率实在是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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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大学期间,戴威就被盗过5辆自行车,起初他也想揪出偷车贼,但是这显然太费时费力。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人们都把自己的车子贡献出来,让所有人共享使用,那么每个人就能随时随地都有车骑,而当人们不再依赖某一辆车时,也就不怕车被偷了。
这个假设让他兴奋不已,他随即把这个idea告诉一起创业的伙伴薛鼎、张巳丁,几人毫不犹豫一拍即合,他们把这个项目叫做——共享单车。
第二天,戴威找到中文系的师弟,在北大内网写下了这篇《这2000名北大人要干一票大的》的爆款文章。文中,他们呼吁2000名北大师生能够贡献出自己的单车,而相应的,这些人每人可以拿到100元现金红包并享有所有单车的永久使用权。并在末尾煽动性地写道,
100多年来,有很多北大人改变北大,也改变了世界,这次轮到你了!
这一次,他们也没有烧钱推广,没想到第一天就引来了500多个自发注册用户,一周内突破了1000单……
效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截止9月份,ofo共收上来1000多辆车,他们为这些车上牌、刷漆、装密码锁——这样它们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
这是个纯粹的共享项目,原本一辆车服务一个人,通过共享之后,这些车能服务更多的人。
短短数月,ofo又拿到老投资人唯猎资本两笔共350万天使投资,靠着350万,ofo占领了北京大半高校,这个时候,戴威的身边有许多志趣相投的伙伴,项目也收获了大批用户同学拥护。戴威知道,这次的方向,找对了。
此刻,这个热血的年轻人,对于孤独,尚没有一点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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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通主动送钱的电话,是金沙江打来的。
金沙江创投的投资人罗斌是业界传奇朱啸虎的得力助手,他也是北大毕业。
2016年1月底,罗斌回母校北大看话剧做演讲,偶然发现校园里遍布小黄车。“解决最后一公里出行”的问题就是从那天被嗅到的,罗斌当晚就给戴威打了电话。
戴威对对方了解甚少,甚至以为他是个骗子,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复,“有时间登门汇报”——大家都明白,“有时间聊”跟“改天请你吃饭”一样,都是客套的大空话。
哪知对方直截了当的回复:
明早十点,我在国贸三期56层等你。
在罗斌的办公室,戴威见到了语速极快的朱啸虎,当即定下来1000万融资。
直到聊完走出大楼,戴威还是有点蒙,百度查了朱啸虎才知道,这人投了早期的饿了么与滴滴,收益已经翻了几百倍。
此刻的戴威不知道,正是这个将他高高捧起的男人,却最先把他丢掉。
拿到了朱啸虎的A轮融资后,ofo迅速扩张至武汉、天津、上海等城市各大高校,市场一旦铺开,靠共享收集上来的单车数量显然不够,ofo开始与工厂合作自建单车。由此,ofo从一个轻资产的“共享项目”逐渐变成了重资产的“租赁生意”。
而涂装亮眼的小黄车在给学生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吸引着高校之外人群的广泛关注。
朱啸虎曾不止一次的劝说戴威将ofo投放社会,又不止一次地遭到戴威拒绝,ofo为此甚至还出现过“封校事件”。戴威的想法当然不是没有道理:单车向社会投放,必然会出现丢失现象,造成大批坏账。
与投资人的分歧让戴威很痛苦,
明明校园模式更便于管理,而且盈利模式清晰,为什么要着急进入社会?
而这个封校的决定,却间接成就了自己的另一大竞争对手——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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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创业者可以慢慢发展,一但被资本瞄准,就身不由己。
2016年5月,在朱啸虎的牵头下原本非常追捧ofo的腾讯,由于ofo“封校”的坚持,转投了摩拜。ofo因此失去了实力最雄厚的资方之一,错过了稳坐行业老大的最好机会。
更令人头疼的是,在ofo封校4个月后,摩拜发力迅猛,一路高歌猛进,将战场铺到了ofo的家门口——北京。街头巷尾的橙色让戴威慌了神,戴威开始亡羊补牢,宣布ofo解除封校,进入城市。自此,共享单车大战正式吹响号角。
好在资本并没有放弃这个“后入城者”, 这一年,千亿资本涌入这一行业,ofo先后完成了五轮融资,真格、经纬、滴滴先后入股ofo,滴滴持股25.32%并成为第一大股东。
在最疯狂的阶段,平均每天都有近亿元资金进入,同时,几乎每月都有新车推出。
然而,不同于金沙江、经纬,滴滴本身即身处出行领域,单车业务一定是滴滴出行生态下的重要一环,随着多次跟投,滴滴对ofo的持股比例也在不断扩大,吞并之心不言自喻。另一个印证此猜测的事件是,滴滴不仅给ofo输送了资本,还“打包”了管理团队:原滴滴高级副总裁付强直接空降ofo,担任执行总裁。
诚然,一系列规范财务、运营、管理模式,对ofo起到了一定帮助作用,但跟随戴威开疆扩土的老员工突然受制于“外人”,还是在心里犯着嘀咕,
滴滴到底是来帮我们的,还是来夺权的?
为此,戴威尽失老将,原本伴其左右的联合创始人,被调去海外的调去海外,降级的降级,留下来的,竟都是资本的人。
更可怕的是,ofo引入多方资本,原意让他们互相制衡,以保持自己相对独立的运营。甚至在拿过阿里巴巴的融资后,还上线了微信小程序。
事不遂人愿,实际情况是,ofo每一轮融资后都有新的高管加入,很多部门一直在空降领导,而一个领导来,又会招纳自己的团队,原有员工被边缘化,公司出现冗余。
戴威终于出手,ofo展开员工大清洗,一句“滴滴的人都给我离开”,让滴滴系全盘走人。
与滴滴从蜜月到交恶,ofo只用了4个月时间。戴威曾为保持独立运营做过诸多努力,最后与滴滴撕破脸却没留丝毫余地。
媒体复盘ofo的历程,说戴威手握朱啸虎、滴滴、阿里三张王牌,却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2017后半年,朱啸虎就曾无数次倡导“摩拜ofo合并”,不意外的是,每次均被戴威坚定地回拒。
撮合不成,朱啸虎恼火,在一次公开活动中暗讽戴威,
认为自己什么都是对的的创业者。这类创业者很难成长,可能性很小。
而后将自己股份悉数卖给了阿里巴巴,套现走人。
戴威少年意气,隔空回话,“希望资本尊重创业者的理想”,却又遭到朱啸虎的再次回应:
资本只关心回报。
至此,戴威像匹孤独的头狼,没有同伴,没有食物。他曾骄傲地带头颠覆了一个生活方式,却又因为苦于不会周旋,成了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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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不是终点,失败也并非末日,最重要的是继续前进的勇气。
——丘吉尔
创业就像是一场豪赌。
戴威至少是幸运的,他亲手创下的共享单车,还曾有幸比肩高铁、支付宝、网购,并称中国“新四大发明”。
那群北大人也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向外界高呼,“终有一天,ofo,会和Google一样,影响世界。”
更多的创业者,仍在焦虑和自我怀疑中孤独摸索前行。
美团收购摩拜,胡玮炜懂得下台的艺术,可以微笑面对舆论,“不存在什么出局,在我看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而偏要在巨头夹缝中拼死一搏,总是在第一时间回应各类负面传闻,总是坚持独立发展原则,总是用笨拙的姿态试图扛起整个行业的戴威,在当下竟显得如此异类。
虽然终敌不过现实的残酷,但是创业者本不就应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