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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汪!”我吓了一大跳,双手不由自主地向李三打去:“把我吓惨了。”
他摆摆手:“老幺走了。他们一家什么时候又来呢?”
“明年春节。我们杀了猪,他们才能来。”
“哦。他们啷个不喂猪呢?”
“不晓得。离我们很远,在沙坪坝。”
“哦,晓得了。他们是城里头的人。”
“对头。我去过他们那里,是坐的大客车去的。”
李三很羡慕:“要是在城里头,我家有亲戚就好了。”
我从衣兜里摸出糖纸来显摆:“这次他给我的,高级糖纸——是极品哦!”
“给我看一下。”
“不行,在下雨,糖纸会打湿。”我朝后门一指,“回屋去看吧。”
“要得。”
我俩顺着后门来到外屋。他们围在桌子边吃得热火朝天。“你们吃得好早哇。”李三说。
“刚才客人吃了,就顺便吃了了事。下雨天,天黑得早,早吃早睡。”母亲向我呶着嘴,“这碗是你的。”
“极品糖纸,给你:自己看吧。”我慌慌忙忙端起碗往嘴里塞饭,眼睛盯着李三。
“今天你还没耍舒服嗦?”母亲说,“现在吃饭都盯到耍。明天就不行了。”
“我把你洗的凉好了。”父亲有些生气,“木盆里还有肥皂水,幸好我看到了,拿去清洗了一阵。以后不许这样哦!”
“嗯。”我丢开碗,与李三一起欣赏极品糖纸。不会儿,弟妹也加盟进来。我们把那些稀少的糖纸放在一边。
李三拿着极品糖纸:“我拿十张高级糖纸来兑换。”
“不行。”
“你有两张,拿出一张来换。我是用的高级糖纸来换哟!”
“你拿再多,我也不换。老幺说了的,这是珍藏版。”
“喔。”李三看了又看,吻了又闻,摸了又摸,才把极品糖纸还给我。
妹妹伸出手来:“我看一下。”
她小心又小心接过极品糖纸,看了又看,不准弟弟碰它:“你只能看,不能摸。”
趁妹妹一不小心,弟弟一把夺过糖纸就跑,还惊叫唤:“妈妈!妈妈......”妹妹紧逼在弟弟后面,又不敢硬抢回来,怕弄坏它。
母亲闻声从厨房过来,气势汹汹:“啥子!啥子!”弟弟一下子抱住母亲的腿。
“糖子......”妹妹指着弟弟的手,又急又气。
母亲抱起弟弟:“大的要让小的。你们要好好待他。”
父亲也从厨房出来:“一张糖纸,你是姐姐,给他有啥子呢?”
我急忙转身到里面屋,把另一张极品糖纸夹在我的一年级算术课本里,然后把它放在床底下,最里面的木材堆堆的缝隙处,藏好。我出来。
李三已经走了。
外面全黑了。屋顶上面的红洋瓦有“砰、砰、砰”的响声,那是雨水打在它上面的结果。
红洋瓦下面的隔热层,是篾席。此时,老鼠在上面赛跑,发出“叮咚、咚顶顶”的奔跑声,还有“叽、叽、叽”的音响,那是老鼠发出的欢乐声。
屋内稀稀疏疏飘扬着灰尘,那是篾席缝隙处滞留尘埃的散落。
母亲用杈衣棒一上一下顶老鼠在篾席上奔跑的路径,嘴里不停地咆哮:“打死!打死......”
隔壁也传来“打死!打死......”的声音。
“这样没用。”父亲在一旁很担心,反反复复说,“篾席顶穿了老鼠掉下来,啷个办?”
母亲不理睬。
“张妈,不要忙了。”宣伯伯头戴斗笠路过我家门口,“你看,猫儿来了。”
他指着杀猪匠怀中的猫,“刚才我去他家,运气好,前天他才回来。”
“这是我家的大黑猫,很逼鼠。”杀猪匠头上也戴的斗笠,“它很精灵,只要我一唤它,它会闻声赶过来。”
我很好奇,出门看究竟。
宣伯伯拿来梯子,放在自家房子的当头搭好。杀猪匠爬上梯子,将黑猫塞进房檐上的一小缝隙里,他就下来,进了宣妈的家。
猫儿是怎么战斗的?不得知。
雨水不间断地从屋檐上滴落下来。我惦记着那张极品糖纸,回到家。此时,屋上面的篾席安静了。
“过来,我们来拍糖纸。”我拿出一叠糖纸,对弟妹喊。
我把六张普通糖纸铺在桌子上,他俩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弟弟:你一下、我一下、他一下,拍得很上心。没过多久,弟弟手中的极品糖纸,掉落在地上。我躲开他俩的视线,捡起极品糖纸一看,皱巴巴的,心痛极了。
“这叠给你。”我把手中的普通糖纸平分,他俩接过糖纸,认真赢起来。
我把这张皱巴巴的极品糖纸小心加小心的牵拉开,不过还是有皱痕,藏在刚才藏的地方。突然,我感到天旋地转,顺势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惬意极了,耳边还有水声,说话声。
“耍累了。”父亲一边帮我脱掉外套一边说,“脸脚都不洗就睡着了。”他把我安顿好,端着盆子出去了。
我反而清醒了,想着老幺:他们回家了吗?他把腊肉给他婆婆吃了吗?
他婆婆六十周岁的时候,我们去过他家。当时弟弟还不会走路,母亲抱着他去的。只有父亲没去,因上班。
当时,我们第一眼看到他的婆婆时:我打哆嗦、妹妹大哭、老大“阿”了一声。
“别怕、别怕。”母亲手足无措,为难地对我们说,“那是在旧社会的农村,她小的时候长疮,没钱治,鼻子被虫吃掉了。”
在我们的眼里,她就是鬼:没有鼻梁,没有鼻翼,只有一个鼻子黑洞洞定在脸部正中央;没有牙齿,没有眉毛,眼眶往里陷,眼珠子灰不溜秋的;满脸折皱,洗不干净的皮肤;个子矮小且瘦且硬朗,后脑勺绾有一个雪白的小发结;大热的天,她穿一身似黑似灰的长衣长裤,不过没有补丁。
我们所有的表现,都在他婆婆的意料中。她双手举着糖,离我们约两米的距离喊:“过来吃糖。”
她的声音年轻,女人味,见我们都没动,都盯着她,没有先前的恐惧。她“嘿嘿”地笑了:“过来吃糖呀,我专门给你们留的一人一个。”
母亲抱着弟弟:“她小的时候可是个大美女呢!唱歌特别好听。你唱个给他们听一听吧。”
他婆婆爽朗一笑,暴露出牙亘,活像个婴儿,惹得我们都大笑。
“好嘛,我唱。”他婆婆清了清嗓门,拿着糖边走边唱,“咪咪咪,猫儿咪;叽叽叽,鼠儿叽;汪汪汪,狗儿汪......”
我们都惊讶无比,陶醉在她的歌声里,不知不觉就接过她手中的糖。
还有,那天吃饭的时候,由于是大太阳天,吃的是白米稀饭,肉是最肥的槽头肉和着泡姜泡海椒炒的,菜是什么菜记不起了。
他爸说:“我们用这个月的八个人的肉票,托熟人,说是为我妈妈满六十岁生日,才买到的这种肉。”
我们一顿就把肥锅肉吃得精光。他们8个人,我们5个人,总共13个人;其中九个娃儿,弟弟没有吃。
现在这个时候,老幺他们该回家了吧!他婆婆在吃我们的腊肉了吧!她以前吃过这种肉没有?她很漂亮,为什么她的妈妈不把她鼻子里面的虫捉出来呢......
我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醒来已是大天亮了,雨住了。我开始了平日的忙碌。
很快,大年到了。宣伯伯把后来买的那头黑猪儿杀了。这次他家只请了我们这排房子的人喝刨猪汤,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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