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城市之间的默契始于一件件小事，是吞噬你初次打量的眼光后慢慢留下的触动。等这些触动随着时间慢慢融化开来，就会变成回忆里对这个城市独一无二的印象。
这些年很多准备回国工作的，出差的人都来问过我关于上海这个城市，每次我说完后，没等对方发问，我自己都会意识到，我对上海没说过一句坏话。这一切都源于一次乘公交车的经历，那是我刚到上海念书的时候，虽然同学中上海人很多，但同龄人毕竟年龄太小，对社会知道甚少，学校以外的上海对我是一个空白。然而就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星期天的下午，上海给了我第一个温暖的印象，我乘上了空空荡荡的24路公交车，当售票员站在我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钱包找不到了，在脸越来越红的时候开始，在无可奈何的掏第二遍口袋的时候，我抬起头来看了售票员一眼，她也在看着我，还来不及把头低下，她轻轻笑了，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了别的乘客，这是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收获的第一个善意，就像一扇充满水蒸汽的窗随着手指轻轻抹过，照进来的阳光。从那天起，我和上海有了一个默契，这是一个善意的，没有偏见的开始，以后的十几年，每次和这个城市的冷酷的一面遭遇时，这个小小的默契如同一个随时点着的打火机，能让我点一支烟，喘一口气。然后等烟消云散，上海还是上海，我却不小心成了她的一部分，现在一年中会有几天的梦里，我会身无分文，踩着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叶游荡在长寿路，复兴路上。
在温哥华没有在上海那么幸运，对这个城市的不解持续了好几年，对雨季心烦意乱，厌恶一望无际的松树。心里时常有离开的打算。直到一天突然出现的一幕，那是在一个射击俱乐部的靶场，正是枪声大作的时候，突然身后的警铃响起，大家都放下了枪不知道怎么回事，管理员冲出了房间，做出停火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向身后的靶场，原来是一只黑熊带着两只小熊正慢悠悠的准备穿过靶场，全然不顾横飞的子弹，我开始打量周围的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静静的等着黑熊一家离开靶场，这是我在这个冷冰冰的国家看到的自然流露的善意，不是条件反射似的礼貌。从那时起我开始认真了解这个城市和国家，慢慢喜欢上了这里的懒散，自由，又不像美国清教徒一样的保守。明年，加拿大会正式把大麻合法化。我喜欢这儿的理由又会多上一个。
对纽约的印象只有短短的一天，我和同事开着车被纽约的路折磨得完全不知所措，可气的是租的车型号还叫“领航员”，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找个地方扔下领航员，下来步行。路过一个卖衣服的店叫”rag & bone” ，来自叶芝的一句诗“I must lie down where all the ladders start In the foul rag and bone shop of the heart.” 。纽约人民真的是有文化，不像温哥华只会取“Lululemon”这种冒着傻气的名字，我们有5个开着GPS的手机，走到海边时，仍然离去看自由女神像的轮渡差了10万8千里，旁边的美国人幸灾乐祸的告诉我们，幸亏今天有雾，不然还真让你们远远看见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我看到了百十年来聚集在自由女神脚下的人和这个混乱的，充满生机的城市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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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4/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