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看着一清晨带着微弱的灼热的旭日冉冉升起。
自己心里的那点恐惧好似也被阳光渐渐的照亮。
“姐,是不是晚上又做恶梦了。”阿旺和阿生站在阿兰的面前,两个半大小伙子,看着精气神十足。
“嗯,没事的。”阿兰看着这两个弟弟脸上带着的胆心,声下安慰着。
两天了,姐姐每次好像都起的很早,昨天阿旺担心,天不亮就起来,才发现,姐姐早早就站在院子里,望着东边的样子。
“太阳升起来了,我去做饭,一会还要下地,还有我没有什么事了,阿旺你回你师傅那里吧。家里没什么事。”阿兰安排着日常,看着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阿旺和阿生知道,姐姐不一样了,那天哭过的姐姐,好像丢了魂,时不时的发呆,而且从来没有笑过,连和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很多,再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哥俩也只是看着着急,特别想问,到底看到了什么,可又想到二叔和李婶他们的叮嘱,不敢问,怕姐姐再受刺激。
“我和阿生给你打杂,我来之前,我师傅说了,让我多住几天,说这几天不太平,应该做家具的人少,铺子里也没什么人,所以让我不用着急,正好,地里的活还要我也可以做。”阿旺说着。
“那行,你自己拿主意。别让师傅等你就好。”阿兰说完,转身就厨房忙乎去了。
阿旺和阿生对视了一眼,都给对方用了个眼神,然后就追了进去。
饭后,就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地里。
春耕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清明之前要把所有的地都翻耕一遍,让太阳晒晒,阳光可以杀死很多虫卵,再多撒些草木灰,里面用石灰兑些水,少量的浇着地,再翻一翻,这样才可以减少地里的草长的比粮食更快,毕竟一年到底,全家都指望这几亩地了。
三姐弟到地里,就看到邻居李叔和他大儿子都在地里,李叔看着他们三个就招呼:“兰姐,自己不在家多休息两天?”
“李叔,早呀,嗯,我好了,嗯下地了,想来把地翻翻,等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种了。”阿兰看着李叔的关心,慢慢的回应着。
“没事,等我和满谷哥弄完了,帮你们弄弄就好。”李叔关心的说着。
“兰姐放心吧,还有我和我爹呢,你家地不用操心。”满谷顺着自己爹的话说着,没有一分不情愿。
“谢谢李叔,还有满谷哥,没事,我可以的。又没受什么伤,在家两天了,也该动动了。”阿兰说着话,想像以前那样给李叔还有满谷哥一个笑脸,可努力了很久,嘴角却动也不动。
李叔看着阿兰,心里叹息着,往日的俏生生的闺女一下子没有了,这个世道呀。
“好呀,人得活动活动,不然心里更糟心,更乱,忙乎好,忙累了,晚上躺床上就直接睡着了。”李叔随口说着,也不知是有心安慰还是无意说的话。
说完就低下头开始翻着地,满谷看了眼自己的爹,又抬脸看了看阿兰,什么也没说,也弯下腰开始翻地了。
阿兰试意两个弟弟一起干活。三个锄头,分三长垄,一路耕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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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年!
半年,阿淳从来没有回来过,阿旺这半年也一直在师傅那里,只有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家里。
被落石堵着,村里这半年比较安宁,可大家都知道,太平不了太久。
年轻力壮的除了农忙的时候,平时都在山里忙碌着,忙着给村里的人在这个不太平的年代,找个可以安家立命的地方。
“爹,咱村里现在出来进去的人太多,这样太容易被鬼子发现了。到时候再把他们引来,就麻烦了。”叶守业从县里采购回来说着。
“你是发现什么了?”村长看着自己的儿子说着。
“那到没有,只是我总觉得这几次,守卫查的严了,每次查到我时,都格外认真。今天竟然有人问我,村子不是被堵上了,我怎么出去的。”叶守业心有点晃晃。
“你怎么回答的?”村长也发现到了问题。
“我说我以前是采药的,翻崖出去的呀。”叶守业说着。
“嗯,最近给村里人通知一声,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再给村里招来什么,你看周围几个村子,有几个没有被鬼子扫荡过。”村长安排着。
“爹,我听说外面说现在丢了很多人,都是年轻有力的男人,说去县里后丢了。你说~~。”叶守业把自己在县里听到的话回来和他爹学着。
“哦?什么时候的事,听说是在哪里丢的了吗?”村长抽着他那个烟袋锅子。
“不知道,听说是去县里回去的路上就丢了。”
“嗯,去通知全村的人,最近都不许出去了。后山挖的洞怎么样了。”村长又抽了一口烟袋锅子,思索着。
“嗯, 差不多了,我们还把从别处可以跑进咱们这里的路也封了封,能藏起来的,都给藏起来了。”
“那就好,世道不好,咱们老百姓了应该的就是时刻保护好自己,小心谨慎些才好。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嗯, 知道了,爹,你放心吧。”叶守业回应着自己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经历过苦难的老一辈,都像狡兔一样,有好几个窝,从来都是小心谨慎。
“姐,刚才守业叔通知说,最近不让村里的人出去了,让暂时呆在村子里,还有说县城里丢了很多人,都是男的,说让咱们村里的人都不许出去。 ”阿生现在可以代表一家的男人去听通知了,回到家第一句话就和姐姐说着这事。
“哦,外面现在这么乱了嘛,那你别出去了,也不知道你二哥如何。村长爷爷说不让出去,那咱就不出去了。”阿兰担心的说着。
“也不知道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一走就是半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哎,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出去了也不知道家里的人担心。”阿兰低着头唠叨着,怀里还搂着一个笸罗,心里跟着一个锥子时不时的扎着手里的千层底。
“姐,我以后就守着你,我哪也不去,我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阿生听到阿兰的话,忙乎乎的接着话。
“好呀,你陪着姐,姐就不那么担心你了,不过你要是有一天想和你哥一样,姐也不会说不支持你的。”阿兰看着阿生说着,她希望自己三个弟弟都像雄鹰一样,漫天遨游,而不是因为自己就被困在自己这一片只有方寸的小院子里。
“姐对你们三个没有什么要求,你们做什么不重要,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阿兰摸着蹲在自己身边的老三的头。
“嗯,我知道了。我们都会好好的,不让姐担心。”阿生看着姐姐说着,他偶尔还是会听到姐姐在恶梦里惊醒的尖叫声。
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问过,他没有二哥的好奇,阿生只想让自己的姐姐好好的,他只记得半年前的那两天姐姐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到底还是刻在自己心里。
“嗯,我们都好好的。”阿兰像是回答自己的三弟,也像说给自己听,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却又一次的望向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
在几百里外的一个沈阳市,一个大酒楼里,外面看二层的古典的楼房,外面挂着“香满楼”的大招牌,字写的龙飞凤舞,楼里一楼十几张大方桌,二楼有很多门,应该是雅间。
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穿着对襟窄袖,黑色丝麻棉的长袍马褂,织着富贵吉祥的暗花纹的中午男子走了进来嘴里喊着:“王掌柜的,老规矩,给我来盘毛豆花生米,再来小碟酱牛肉,打上二两酒。”
“哟,张老板来了,好来,您先坐,马上就上。”王掌柜本来在柜台里巴拉着自己的那个算盘,听到有人来了,忙抬头,看到进来的男人,急忙出了柜台迎上前招呼到。
“不急,不急,你慢慢吩咐,对了,先来壶高沫的茶。”张老板撩了下长袍慢慢坐下。
“小安,小安,去后厨说一声,张老板来了,老三样,让他们速度快点。”王掌柜忙喊着。
“哎,听到了,掌柜的,马上。张老板,张大爷您稍候。”一个听着声音很精神,还很爽利的小伙计答着的声音从茶房里传了出来,手里从烧水的茶房,打开茶罐,抓了一把高碎放在茶壶里,用一直在炉子上烧着的水,高高的冲泡了满满一壶,急忙放在托盘里,从茶房里走了出来。
“张大爷您老来了,先来壶高沫喝着,我现在就去后厨给你端茶去。”小伙计热情的招呼着,放下茶壶前,还用搭在肩上的布,擦了擦已经干净的发亮的四方桌子,然后再慢慢给张老板倒了杯茶,才离开去了后厨。
“这小伙计不错呀,王掌柜,会教人呀,每次看你这里的小伙计,个个都精气神十足,这伺候的也舒服。个个嘴都灵着呢。”张老板说着客套话。
“这是哪里的话,谁不知道你张老板可是大老板,我这小店,哪有什么教不教人呀,这是新来的小伙计,是人家自己机灵,有眼力价罢了。”王掌柜的也说着。
两个人再客套着,只见后厨的布帘被撩开,走出来刚才小的那个小伙计,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两盘菜,急步却很稳的走了出来。
“王掌柜,菜来了,该上酒了!”张老板看着上了的菜,先来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还催促着王掌柜。
“哎,你看我这记性,可不该上酒了,张老板莫怪罪,我多给你打二钱,算是赔理。”王掌柜听到张老板调侃的话,自己也大气的告饶着赔着不是。
“好呀,难得王掌柜的大气,那我可得好好的喝一杯。”张老板笑眯眯的接着话,看来很高兴自己白得了二钱的酒。
而小安子伙计,放下了菜,拿着托盘,又回了茶房,继续看着炉火。
小安子,就是阿淳,他来这里有一个月了,这里是革命组织的一个打听消息的暗点,每天都在这里端茶倒水,每天都在应付形形色色不一样的客人。
他也在五个月里学过开枪,也学了如何打听消息。一个系统的培训,然后最后给他安排到这里,现在还没有说要他打听什么。他时不时的会想家,可更多的还是坚持着,这一个月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因为勤快还有眼色,比较受客人欢迎,有时还多少有些打赏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