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天气,把街上的行人都困在了家里,只有清晨或夜晚,才看到他们陆续从屋子里出来,在奢侈的凉意和余温里,招摇在这烟火人间。
从他乡归来,收束的心便像散了架,任其坍塌下来,溃落一地。睡觉,看剧,看书,或是什么都不上心,看着窗外过于亮白的日光发呆,混沌了就又睡过去。梦里也有点粘稠,什么人,什么事,怎么都分辨不清楚,醒来总是头脑昏沉,没有兴致。
是伏天的缘故吗?我看阳台上的花草,全都蔫蔫的,浇点水下去,勉强支楞一下叶子,分分钟又被热气熏蒸得失了气力。我开了窗户,想试探外面的情况,刚推一道小缝,热气便把我扛到一边,硬是挤了进来,有点霸道。我赶紧关上窗户,怕它们一哄而上。
心里空落落的,找点事做吧。小苏打,白醋,洗洁精,加水混合,找一块抹布,蹲在卫生间地上,又擦又抹。一些陈年污渍,不好清理,我就一点点用手指摁着抹布使力,一遍又一遍。睡衣汗湿了,脸上的汗砸在面前的地板砖上,碎成很大一片。
校信通里说,天气炎热,孩子回家休息两天。这个消息,多少振奋了我的精神。备菜,备水果,宴请宾客一样的心情,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十几天不见,女儿更黑瘦了,询问高三境况如何,可还适应?答:忙。紧。一天不知道饿。吃不下。一周只花掉三十块钱。很多用于买水喝……
犹如阴云密布,担心翻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长此一年,身体不就毁了?和她爸爸商量,送饭吧,给她养养胃,补给点营养。于是,买电话手表,买饭盒,早上五点半起来做饭,先生去送。早上,中午,送两次。门卫说,学校不让送饭,又联系班主任,见面谈,说明情况,写了送饭申请,找领导签上名,终于名正言顺,尘埃落定。
腿上的伤好很多了,结的硬痂,在出外游玩的时候不知掉了何处。两大片暗红有点丑陋,但看其情形,早想恢复完好如初的样子,须过上一年半载。这也不妨,时间这个东西,和药物一样,有治愈疼痛的功能,有遗忘疼痛的功能,当然,还有给你新生的功能。
我敬重一切的新生。包括心灵绝望之后的苏醒,黑暗煎熬出来之后的光明。有时候,你看着过不下去了,心思倦怠,不复希望,但只要再倔强一点,骄傲一点,就能挺过去。你看这日光,最灼热的时辰度过去,不就西沉了么?最激烈的伏天度过去,不就立秋了么?想想就觉得可期。《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说:要爱每一天,尊重每一天,要爱像今天这样灰暗苦闷的日子。
恩,还要爱盛夏酷暑,这样蒸腾着热气的日子,还要在心头种下希望,还要相信尽管白昼如焚,但黑夜如水,这样跌宕起伏的夏天,才像曲折的人生,高山流水,沧海桑田,充满精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