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海醒来的时候病床前围了一圈前来探望的亲戚,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家长里短,仿佛是家庭聚会一般。
整个病房里几乎都是自家亲戚喧哗的声音,他虽有些羞愧,但却没有出声提醒,也没敢睁眼,只是悄悄地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此刻的奴海很有自知之明,作为一切问题的核心的他仿佛生来就有如此智慧。他觉得自己该跟阿依舍谈谈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也不可能完全是一个人的过错。
想到这些,奴海的精神更好了。但他依然装作还没醒的样子,他慢慢回想着二十年以来的婚姻生活,越想越是感觉苦涩不堪。
二十年前十六岁的奴海和阿依舍经自由恋爱走进婚姻。阿訇念经的时候,亲朋好友们粉粉祝贺自己美满幸福时,他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妻子,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后来他们的女儿和儿子相继出生,他的父亲因病过世。
爱情的果实,甜蜜温馨的外壳早已经褪去,留下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平平淡淡。也许是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也许是为了一顿饭的咸淡与否,他们开始有了分歧,有了吵闹,有几次甚至差点大打出手。刚开始的时候在阿依舍眼泪的攻势下,每次都是奴海服软认错。
后来,服软的人逐渐成了阿依舍,而奴海的理直气壮一天天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再后来奴海连敷衍都慢慢变得漫不经心。而阿依舍觉得只要不让孩子们成为单亲家庭的子女就好了,所以他们名义上还是夫妻,只不过是两只渐飞渐远的同林鸟。
阿依舍知道奴海有了婚外情后,愈加安静了。平时夫妻俩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其他人都不知道。直到自己的娘家亲人找上门来质问奴海,她才明白,该知道的人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算知道了。
奴海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搞定,毕竟妻子那边的男亲戚也有几个是有婚外情的。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掌握,阿依舍娘家的亲戚根本不吃奴海的那一套。三言两语不和就撸起袖子要好好“ 教 ”奴海做人。
奴海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堂兄弟和好友沙利海,沙利海又带了自己的妻子索菲亚来。两边的人从心平气和的说话到把奴海打进医院也不过半小时的时间。
而现在,病床前的全是奴海这边的亲戚。
“ 阿依舍娘家的亲戚大概不会再来忘了吧。”奴海想着。
“ 成年人的事,都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夫妻之间别人有什么可插手的呢?”
奴海想着。
阿依舍拿着缴费单推门进来时看到奴海还没醒,她招呼着亲戚们坐后说大夫让过去一趟,便走出病房门了。
窗户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