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逐渐响起各式各样的喧嚷声,眼前呈现出一片微茫,撕心裂肺的哭声把隐藏在这片微茫底下的场景显现了出来,行色匆忙的车辆,熙来攘往的路人,水果摊贩的叫卖声。披一头黑长卷发,穿着墨绿真丝吊带睡裙,外叠加一件白色针织衫的女人独自站在原地张望,方才的哭声慢慢增强,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回过身子,原来是个小男孩在哭泣,小男孩的脸上写了两个看不见的词,无助、害怕;除此之外,那可怜的小脸蛋上噙满了泪水,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不停地在空中乱抓,女人左顾右望,才知道小男孩的这个动作是对自己做的。她又往前看去,小男孩正被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抱在怀里,因为男人背朝女人,所以并看不见男人的样貌,只见他抱着小男孩离女人的视线越来越远,当他们完全消失在女人的视线范围之际,若隐若现地从小男孩的口中发出一声“姐姐”。
最初女人不以为意,刹那间,周围的一幕转换成另一副场景。这次,是女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也就是她的家,但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却是冷冷清清,准确地说,除了女人,这个客厅里并无第二人。女人拿起茶几上装在盘子里的香蕉,把皮剥开一半吃了起来,接着打开电视机悠闲自在地看起电视剧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女人并没有在意,她认为是家人回来了,就算不是家人,也是家里的佣人。女人继续吃着香蕉,脚步声进了这个客厅,来到正在看电视剧的女人的跟前,只听见一个稚嫩的嗓音对着女人喊了一声“姐姐”。女人一听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小孩子,怎么又会发出这样稚气的声音呢!于是她往发出声音的一侧看去,顿时,手中的香蕉掉落在地上,她没法把香蕉捡起来,因为就在香蕉从她手中掉落的那一刻,她的面孔与身体也随之定住了。站在女人眼前的小男孩居然是刚才哭泣的那个小男孩,而这一次,小男孩的表情已不是痛哭,而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小朋友,你叫我什么?”女人心悸悸地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玩的吗!”小男孩却是答非所问
当小男孩伸手去拉女人的手腕时,她下意识地用力甩开,而后用双手紧紧地按在小男孩柔软的小肩上使劲地摇他,想以这种方式获取答案,然而用错的方式通常只能使结果适得其反,女人的做法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惹得小男孩又再次与上面的那幕情境一样,哭了起来,不同的是小男孩只是因为被弄疼而哭的。见此效无果,女人放开手之余,小男孩趁机跑出客厅,想要弄清楚原因的女人站定了几秒,也随即跟了出去。
当女人踏出客厅外之后,小男孩已消失不见。往右手边的方向看去,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就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走廊,在她的记忆中家里是没有这样奇怪的走廊的,也正是这条寂静无声的走廊深深地吸引着女人往它走去,每走一步,周围的灯光就弱几分,直到黑色完全掩盖一切,就连女人的身影也是如此。黑暗中,只听得见女人紧促的呼吸声以及喊叫小男孩的声音,须臾,尖叫了一声,原来她是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自己吓到了,女人四处张望,看到的都是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被吓得立即蹲下紧抱住头部,这个动作维持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又再次鼓起勇气将双眼慢慢睁开,同时也松开紧抱住头的双手,缓慢地站起身来仔细凝望,才看清楚刚才的自己都是镜像。原来女人已被清晰明亮的银色花纹边框的长身镜包围了,她在原地转了几圈,没有可逃离的方向。
当女人为此苦恼之时,她在镜中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的喉咙猛烈地动了一下,迅速转身向后退了几步,露出恐惧之色,用一只手往前挡了一下,这个举动是挡住眼前的小男孩的,警示他不要靠近她。两人就在静默中看着对方的眼睛,而在这个虚空的场景中,只听得见女人的呼吸声越加强烈。这两人有个鲜明的对比,小男孩的眼神依旧是天真无邪,而女人却是惊恐之态,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男孩终于开口说话。
“姐姐,你不记得小轩了吗?”小男孩一脸天真的问道
“谁是你姐姐,你别乱认亲戚。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女人带着慌张的语气说道
“姐姐!我是小轩呀,是姐姐的弟弟小轩呀!”当小男孩向前走一步时,女人往后退时说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别动,离我远点!”女人依旧盯着男孩的眼睛说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一个叫小轩的弟弟。”
“姐姐不喜欢小轩是吗?”小男孩低下头又抬起来用无辜的语气说道“姐姐,小轩做错了什么事情,你给小轩说,小轩改,只要姐姐不要抛弃小轩,小轩什么都听姐姐的。”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女人转变为拜托的眼神说道“我求求你,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你听得懂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姐姐。”
“看来,姐姐还是讨厌小轩!”当小男孩说了这句话时,女人紧闭双眼、紧握双拳的手举在肩膀两旁再次大声地否认,这一声大吼之后,又变回原先的静默。
睁开双眼后,发现小男孩又消失了,女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跌坐在地面。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周围的长身镜中出现了小男孩,她急速地往身边观察,可除了镜子中,小男孩并未与自己处于同一空间。看着站在镜子中的小男孩以那副可怜的表情盯着自己看,不由地全身止不住的打颤,刚才弱下去的呼吸如同跳楼机般又再次上升。镜中的小男孩从小变大,从大变小,嘴里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姐姐,不要抛弃小轩,小轩会乖乖听话。”
声音越来越大,女人死死蒙住双耳,眼球混乱地看着周围的镜子,此时她已晕头转向、眼花缭乱。
这间房间里亮着一盏古铜色支架,反向碗型的台灯,灯罩上印着一束淡色花环,支架上还立着小小的复古时钟。灯是徐子翔开的,是在睡觉的过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坐起身来将一旁的台灯亮起来,看到睡在身边的妻子左右地晃动,两只手呈石头状,额头上浸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太阳穴的位置流淌在枕头上,口中不停地反复说着“我不是你姐姐......”
他望着害怕的妻子,然后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叫醒她,可她并没有醒的意思,试图加快速度,终于,在他的帮助下,上官清儿醒了过来。
睁开那被困在梦里的明眸,总算回到了现实中,她激烈地呼吸着,这个呼吸是由胆惊转为放松的气息。
半夜两点十五分,白延堃从卫生间回到卧室的路上时,在昏暗的走廊上无意间瞟见了一个背影,不用猜想也清楚地知道这个迈着轻悄步伐的人是谁,因为整个家中就只有一个人的背部是驼着的。他又再次朝那人看去,暗自揣摩“为什么罗管家会往他房间的相反方向走呢,那个方向是通往安全楼道,这个时间,他要去哪里?”罗管家异常的步履惹得白延堃起了好奇心,于是尾随这位行迹诡异的管家,走进楼梯间,下到第一层,穿过几条走廊,在一盏闪着光的壁灯下停了下来。
既然是尾随而来,白延堃自然不会让自己被发现,当罗管家在那盏闪烁不定的壁灯下止住脚步前,这位天资聪明的司机已先他一步藏进了阴暗的拐角处,待罗管家停下脚步时,他才偷偷地露出半张脸,由于司机的周围是没有灯光的,因此他的这个举动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往壁灯的那个位置看去,除了罗管家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从她的身形和发型来看,我们这位眼尖的司机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尽管那个女人背对着他。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女人双手交叉在胸前转过身来对着罗管家问道“拿到了吗!”
“抱歉,夫人。”罗管家低头致歉后又说道“您知道那份文件不归我打理,但您理应清楚我对这件事情是费了不少力的。”
“是的,我非常清楚。”周君怡撇了面前的管家一眼说道“首先,我的确是该感谢罗管家愿意为我做事,对于这一点,我也从未怀疑过罗管家的衷心,但..罗管家你的办事能力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否是真心,有些东西不是我相信就可以解决的,而是取决于事情的发展结果,你说,对吗!”
罗管家抬眼看了一眼周君怡,接着说道“谢谢夫人相信我,虽然这件事没有办妥当,却也没有完全以失败告终。”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周君怡前一秒还紧锁的眉头立马消逝了
“是这样的,夫人。”罗管家用一口沉稳的语气说道“那天我去找李律师,想借此机会把那份文件拿走,就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我找到了那份文件,因为想确定文件的真假,于是我便擅自察看了那份文件,尽管我知道不该这样做。”
当罗管家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观察周君怡的脸色,见夫人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迫切地想知道他接下来所讲的内容,催促他继续说。于是,罗管家将他在李律师办公室里找到、并阅览过的那份遗产分配协议书里的内容一字不露地讲给了这位夫人听,当周君怡听完后,额头盖上了一层阴影,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帮助上官鸿打下来的家业,得到的结果却仅仅只是北京的两套别墅,就连上官清儿都能得到分公司的管理权,不出她所料的也就是凯威集团,果然是上官明治的;而今,她黯然一笑地摇了摇头,已然有心灰意冷的意思了。
但这个女人又怎会甘心眼见如此下去,随后,她又面向窗外,也就是背对罗管家用冷静的声调说道“罗管家,我们是相互信任的吧。”
“是的,夫人。”罗管家对她的背影说道
“那好,我们就先把主要的解决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完这句话,周君怡的嘴角悄然上扬。
壁灯下的两个人离开之前,我们那位藏在拐角处的司机已不知不觉地提前一步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