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昆仑山在西,清远和黎丘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天帝的大队人马已经过了槐西谷攻下了北六堡。两人远远就看到了北六堡上的冲天怨气,浓烈的血腥气让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北六堡被处死的魔族百姓尸首尚未来得及处理,胡乱堆在城外。黑压压的乌鸦和秃鹫在尸山之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黎丘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阵仗,就是在轮回台,也都是没有肉身的灵魂,哪里会如此血腥,如此惨绝人寰。他皱着眉看向了清远:“师父……”
清远眼中是深深的哀痛,自己心目中那慈父般的天帝终究是消失了吗?此行昆仑古玉未曾寻到,魔族又遭此大难,这六界生灵到底该何去何从?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朝歌扇所在的南六堡方向而去,在结界外遇到了抬着蔡贤尸首的仙界人马。领头的那人是李天王手下的一名战将,看到清远停下了脚步,嗤笑了一声:“堂堂上仙,竟然与魔族蛇鼠一窝。等着受天罚吧!走!”那人冲手下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风雪中。
墨谷看到清远和黎丘回来,一脸惊喜。
“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了?找到昆仑古玉了吗?”
黎丘摇了摇头,一脸的黯然。
歌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黎丘将在昆仑山上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大家都愣住了。“古玉肯定已经不在昆仑山了,但是去了哪里,却无从得知了。而且看那样子,并不是荒废了一日,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歌扇看向清远:“清远,你觉得呢?”
“刚刚死的那人是谁?”清远却答非所问。
“蔡贤,天帝的近侍。他是自杀的,用的黑金短剑。”
歌扇吩咐兵将提高警惕,随时迎战,和清远等人进了屋内。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向清远解释了一遍,眉头紧锁。
“我觉得确实如白诺所说,天帝是故意要挑起争端。他要逼你现身。”
“那我回去好了。”
“现在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先是魔族领主紫芋刺杀仙界太子,紧接着天帝近侍就死在了黑金短剑之下。这场仗怎么都避免不了了。”歌扇透过窗子凝视着屋外的风雪,语气里有点无可奈何。
清远摇了摇头:“那倒未必。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紫芋,找出她刺杀韩雅的原因。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清远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想,却很快闭了闭眼睛,把那个荒唐的想法赶了出去。怎么可能?天帝怎么会丧心病狂到拿自己的亲子做为棋子?
歌扇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去找了。”
几人被炸响的雷声吓了一跳,起身朝外走去。
本是大雪纷飞,阴暗的天空却不时划过一道道闪电,伴随着闷闷的雷声,将天空扯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城楼上的兵士们都惊恐地看着这可怕的景象,不知谁忽然说了一句:“天生异象,不祥啊。”
身着暗金色长袍的天帝就在这诡异的天象中出现在了大雪中。身后是以托塔李天王为首的诸战将,再往后是身着金甲的天兵。天帝身上一片雪花都没有,他脸上淡淡笑着,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清远耳中:“清远,跟我回去,我就放过这些人。”
天帝这话只有清远一人听见,他皱着眉回道:“陛下,清远已经去过昆仑山了,那里没有昆仑古玉。趁现在母蛊尚未完全苏醒,你收手吧。”
天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怎么知道母蛊的事?韩起说的?”
清远不置可否:“清远从何得知并不重要。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陛下,收手吧。”
“哈哈哈,回头是岸?回头是岸?昆仑古玉没有了是吗?哈哈,我也不稀罕了。我现在拥有毁天灭地的神力,要那玉做什么?你不愿回去就罢了。我且踏平这里,我只要韩起就够了。哈哈哈……”
清远还待再说点什么,天帝却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却在旷野之上传的很远:“魔界肆意挑衅我仙界神威,先伤我太子,后杀我仙君,罪不可恕。众将听令,在场魔族,杀、无、赦!”
自数万年前,魔族曾与仙界有过一次大战后,六界已经平静了许久。这骤然暴涨的杀气使得风云突变,原本轻飘飘的雪花也似乎骤然间有了生命,变得凌厉起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清远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侧脸就看到厚重的结界竟然被雪花裹成的利剑劈开了一道裂痕,一名站在结界边的魔族士兵被剑气扫到,整个人被一分为二,喷涌而出的鲜血带着浓浓的恐惧洒在了城上。
歌扇和清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结界加持了数十人的法力,而天帝身形都未动,仅凭意念就催动了雪花进行攻击,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眼见结界已经无以支撑,歌扇看了墨谷一眼:“你自己机灵点。”挥扇朝天帝攻去。
清远也朝黎丘点了点头:“小心些。”紧随歌扇而去。
黎丘与墨谷自知不是天帝对手,去了也是添乱,于是各自祭出兵器与已破开结界的天兵天将战做一团。
却说歌扇与清远根本近不得天帝的身,只能不断用真元强攻,可是天帝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对于二人的凌厉攻势也只是视若等闲,连站的位置都未移动过。反而歌扇与清远两人一面要攻击天帝,一面还得应付雪之剑的攻势。
歌扇余光撇到自己族人已经死伤过半,手下攻势愈发密集凌厉起来。
纷飞的大雪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清远和歌扇心头大喜:是白诺。白诺的玉笛横握,悠扬的乐声却是杀人的利器。那乐声卷着雪花与天帝意念催动出的雪花纠缠在了一起,竟然一时难分上下。趁着这功夫,三人一起发力,挥着兵器攻向了天帝!
身在远处的人只能看清楚几人真元相撞发出的刺眼白光,几招下来,歌扇率先不敌,摔出了战圈,跌出三丈开外,吐出了一口鲜血。天帝已经被几人的真元威压逼迫地戾气暴涨,眼中隐隐现了红光,见歌扇摔在一边,也不理会清远和白诺的攻击,忽然化掌为爪,直扑向了歌扇。
歌扇瞪大了眼睛,回头想看一眼墨谷,天帝这等速度,他是如何都躲不过了。眼前却忽然一花,一个身着黑袍的人挡在了自己面前。天帝那手掌似乎是铁做的一般,穿过蒙毅的前胸,从后背探了出来。只停顿了一下,那利爪中抓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再次破胸而出。天帝嘴角斜挑,眼中已经弥漫起了淡淡的黑雾,鲜血淋漓的手轻轻一握,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爆裂开来!他将血肉模糊的心脏扔在一边,却把手指送到了嘴边,轻舔了一下。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间,当蒙毅踉跄着跪在歌扇面前时,歌扇的目光还停留在天帝露出诡异笑容的脸上。
他回过神来一把抓着了蒙毅的胳膊,伸手想去堵蒙毅胸前的血窟窿,却发现那里少了最重要的东西。他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问出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蒙毅还能说话,他笑了笑:“以后和墨谷好好的,那孩子是个傻的,你别老欺负他。我就不陪你了,妈的,太累了。下辈子别让我再遇到你。”
蒙毅就那么跪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一如他当年在人间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倔强任性血性。
歌扇双目赤红,仰天长啸一声:“啊——”
雪忽然住了,天地间只能听见远处鸟兽的哀鸣,天地万物为昔日的战神今日的堕仙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