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果腹的厨子

我的冰箱里总是放了三样食材,黄瓜,鸡蛋和木耳。黄瓜和鸡蛋是很普通的那种,在菜市场可以买到,木耳是我在超市精心挑的。组合起来可以做一道简单的黄瓜木耳炒蛋。

说起做饭,我的家里大概除了我,个个都是能手。小时候,我随父母住在新房子,爷爷奶奶住在老屋,每次爷爷奶奶做了什么好菜的时候,都会喊上我和哥哥,有时也会只喊上哥哥。那时候奶奶真能做菜,爷爷以前是村里的书记,家里吃饭的人经常成席,淘米洗菜,择菜削皮,蒸炒炸煮的都是奶奶,旧时食材虽然不丰富,但是招待客人确是极讲究,后来村里人都知道奶奶能做一手好菜。爷爷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评论家,总会在饭桌上说奶奶的某个菜缺少了某种调味品,亦或是哪里的火候不恰当,我那时也不理睬,只在一边吃的很香,心里想着要能天天跟着爷爷奶奶吃就好了。后来,父母都去外面务工了,爷爷奶奶便搬到了父母原来住的新宅,我去了本地的大学。宿舍里是一群来自天南地北的室友,住在一块,大家口味不尽相同,不过有一点通的是,大家都不爱吃食堂。住在我下铺的室友爱吃“美食街”的汤泡饭,拿不定吃什么的时候都会点上一份,室友看着面相凶,每次点餐的时候朝老板一瞪,老板就会给他的汤里多放两块肉。大学毕业实习完领毕业证,回来相聚,大伙又一起去吃汤泡饭,老板好像也还记得我们,下铺的室友碗里的肉还是比我们多。我对学校的饭菜都不感兴趣,学校边上有对夫妻搭了个帐篷在那炒菜,夫妻看着面善,我就经常去那随便炒个菜,习惯了那个味道后,也就懒得换了。在学校憋久了,就回去一趟,那时大概一个月回去一趟。早上约9点从学校出发,中午12点半就到家了,在门口就能闻见排骨炖汤的味道了,汤里有时和的萝卜,有时和的莴笋。喝完两碗汤,兴致就衰退了,后面到正餐就很难出色发挥了,之后的几顿也基本不会再有第一顿喝汤时那种久违的感觉了。

随着年纪增大,奶奶做饭也就力不从心了,期间大病过几场,我主动来掌勺,奶奶有时候会在一边指挥。吃饭的时候,爷爷一如往常发表评价,饭没吃到一半就不再吃了。后来爷爷做了几顿,我吃到一半也不想吃,碍于长辈的面子,终于还是全部都吃完了。奶奶病愈后,不能吃辣,硬的饭菜也不能吃,我和爷爷就在盘子一边拌上辣椒油,有时拌多了,奶奶就不乐意的在一边唠叨了。工作以后,就很少能吃到奶奶做的饭了,我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老妈主厨。逢过年走亲访友的时候,也能吃上各式各样的饭菜。爷爷奶奶有四个女儿,就我父亲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做饭都是能手,父亲则继承了爷爷的性格,是不讨人喜欢的美食评论家。几个姑妈里面,大姑妈做菜造诣最深,做出来的菜兼具口感和形态,令人称道。

我不会做饭,初中毕业暑假的时候,在家门口的山庄里做了一个月兼职,工作间隙就跟厨子们学切菜。切菜时,刀直着拿,用刀前刃切,切菜又快又均匀。临走的时候我问一个关系好的厨子,怎么做菜能做的好吃。那厨子回我说:要用心做。当时我心里嘀咕着,一个厨子不看菜谱,看上《小王子》了?

工作的第一年,我来了杭州,有幸和高中班里最会做饭的男生合租在一起。刚搬家的时候,我俩兴致勃勃的去超市买了柴米油盐和酱醋,我就想象着合租的美好生活,一年后到再搬家的时候,当初买的5斤米却用了不到一半。之后搬迁过两次,换了些人和地方,我便一个人住了下来,租房子的时候,我跟房东说我一定要能做饭的,说的时候,一脸的自信,房东估计以为我特会做饭。租的房间里厨房特小,不过一个人勉强也能凑合。我兴致勃勃的在天猫上买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和酱醋,又给房间添了一个小冰箱。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在家里张罗着做饭,想着荤素搭配,时间统筹,百度菜谱资料,再到后面收拾残局,一点也没觉着累。这样的方式,比传统的家庭主妇(夫)伺候一家子人轻松太多了。

我曾在朋友圈里说,自己吃自己做的饭通常都吃的很快,是在自嘲自己做的菜难吃。之前微博上,刘强东说我这个人脸盲,我不知道她漂不漂亮。吃自己做的菜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我是“味盲”,我不知道这个菜好不好吃,有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某个菜吃起来还不错,嘴里就开始念叨:错觉,一定是错觉。

最近我把我做的饭菜的照片发给老妈,老妈惊喜之余嘱咐我,尽量自己在家做饭吃。想起很久以前,老妈炒菜的时候,我在一旁问老妈该怎么做饭,老妈比我要大男子主义,说男孩子学做饭干嘛,后来我就放弃学做饭了。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就是中国父母吧。

不爱做家庭主夫,又做不出合口的饭菜,大概只能做一个只求果腹的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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