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又到一年清明节,街上手捧黄花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应该都是祭奠先人的吧。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人们祭奠先人的方式也越来越文明,不再是烟熏火燎乌烟瘴气。
小时候关于清明节的记忆却跟祭奠先人没大有关系。也许是年令小的缘故,跟清明节有关的记忆只剩吃和玩了。
老家的清明节是比较讲究的,就象江南的端午节比较隆重一样。刚过完年小孩子们就开始盼望着清明节了,因为在这一天我们又可以把脱下的过年的新衣服、新鞋子重新穿上身了。
盼望着,盼望着,春风来了,杨柳醉了,清明的脚步近了。各家各户,左邻右舍,婶婶大娘又忙碌起来了。离清明节还有几天,她们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一起用臼子捣麦子米。捣麦子米的臼子和槌子,要比捣蒜的臼子和槌子大好多。所以这是个体力活,得年轻力壮的妇女才能干得了。(很奇怪这是体力活,记忆里从没见过男人干过这活。)她们把小麦倒进臼子里,倒进少许凉水,用手搅拌均勾,然后就用槌子使劲槌。槌一会就用手翻动一下小麦,这样反复几遍以后,就有薄如蝉翼的小麦麸皮,随着槌子的跳动一跃一跃地飞出臼口。再反复翻几遍,槌几遍等所有的麦麸都脱离了麦体,麦子米就做好了。把麦子米从臼子里挖到簸箕里,把麦麸扇干净,晾在通风的地方,清明节的早晨就可以喝麦子米粥了。
清明节的前一天母亲要烙很多单饼。烙单饼的面要用开水烫,这样做出来的饼比较柔软容易消化。母亲烙饼的时候经常让我烧火,烙饼烧火是个技术活。火要着的均匀,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弱。火太旺了饼容易外边糊了,而里边还没熟。火太弱了饼不易熟,而且火容易灭。所以这经常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那时我是不太喜欢干的,可是迫于母亲的威严又不得不干。
清明节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便把麦子米淘洗好泡在锅里了。因为麦子米比较吃火,早晨天还没亮母亲就开始煮了。等麦子米粥快熟了的时候,母亲就把洗好的十多个鸡蛋放进锅里一块煮了。这边煮着,那边母亲继续把凉粉切成小丁,(凉粉是一种用淀粉做的,全体通透食品,吃起来软软,凉凉滑滑的。)把前一天晚上用水焯好的菠菜和豆芽,倒在一起,再切上两根油条,拌成一盆喷香爽口的凉粉小菜。
天亮透了,母亲的清明节早饭做好了,我们一群孩子也叽叽喳喳,象过年一样从头到脚穿戴一新。围坐在桌前,我们象等待母燕归来的小燕子一样,贪婪地盯着母亲手里那只装满熟鸡蛋的大碗。母亲通常分给我们每个孩子三个鸡蛋,男孩女孩,姐姐弟弟都一视同仁。这一点我很感激母亲,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女孩或者老大而薄待过我。
这顿饭我们吃着单饼,就着凉菜,喝着小麦米粥。那顿饭特别香,仿佛几十年后的今天那香味仍然萦绕在唇齿间。或许那时因为生活困难,平时难得吃上那样精致的饭食,所以感到格外的香吧?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因为里面有太阳的味道,有雨露的味道,有母爱的味道,所以才那样香。如今超市里有机器做的麦子米,有大棚里化肥催的菠菜,也有掺了各种添加剂的凉粉,可这些粗制滥造的俗物,怎能做出那样醇香四溢的饭菜呢?
吃过早饭我们小孩子就拿上鸡蛋,到街上找小伙伴们玩了。大家在一起互相打听,今年谁分了几个鸡蛋,一起玩碰鸡蛋的游戏。碰鸡蛋就是,两个人各自拿一个鸡蛋互相碰撞,谁的鸡蛋先碎了谁就输了。有精明的小伙伴就用鸡蛋的小头去碰,因为鸡蛋的大头一般有空气,很容易就碰碎了。愚钝如我多年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碰鸡蛋也会闹出一些笑话。那一年大娟拿着鸡蛋和二狗碰,结果大娟的鸡蛋破了,淌了一身的蛋黄。原来大娟把妈妈分给她的鸡蛋吃完了,就偷拿了家里的生鸡蛋出来碰。为这事小伙伴们笑话了她好多年。
荡秋千也是清明节小伙伴们必玩的游戏。那时村里的广场上每到清明节都搭一个特别大的秋千。再就是每年有新媳妇的人家,到了清明节都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然后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孩子们,在清明节这天便轮流到这些人家荡秋千,顺便看新媳妇。新媳妇便会拿出花生瓜子糖果来招待。这也是当时我们这帮小馋猴,盼着过清明节的又一个原因吧!
小时候的清明节,无论是吃还是玩,都处处体现了隆重的仪式感。现在的清明节虽说物质上丰富了,却少了很多生活的乐趣。
叫我怎能不怀念童年的清明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