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瑾又一次失眠,不同于往常失眠是忧伤自己受伤的脸,忧伤父亲的病,忧伤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而是,为了程昱。十四岁的年纪,她不懂什么是爱,可是,却抵挡不住青春期正常的心理懵懂,她知道,她的心乱了,在接连的打击中已经沉寂的心,居然荡起了涟漪,只为一个只见了一眼的陌生男孩。
苏瑾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父亲重病在身,母亲已经彻底下岗,在家全权照顾父亲,原本微博的收入也没了,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分这样的心,多么可耻啊!而且,而且,自己的脸……
不知不觉,泪已经流满了脸庞,沾湿了枕巾,苏瑾浑然不觉,却只觉得生活又给她开了了恶意的玩笑,让她再一次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不可以,不可以!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劝说,可是,程昱的眼神,又在刹那间浮现在眼前,苏瑾又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充溢的满满的,些许甜蜜,些许苦涩,些许期待,而,更多的,苏瑾也分不清是什么……
程昱的座位就在苏瑾的后面第三个位置,每每下课或者放学,程昱从苏瑾的座位旁走过,带起一阵微微的风,苏瑾便觉得手心的汗都快要流下来了,笔也开始打滑,翻着书的手也不由的将页码掐的死死的,程昱从身旁走过的时间,也许只有2秒钟吧,可苏瑾却觉得那样漫长,那样永恒,每每人都走完了,苏瑾一个人在座位上,却贪婪的呼吸着身旁的空气,空气里,有程昱的气息呢,她想。有时,程昱的衣角会碰到苏瑾的课桌,苏瑾便如获至宝,待教室的人走空,便把手轻轻的覆在那个部位,也不敢用力,就那样轻轻的挨着,生怕靠近了,不小心擦掉了,可是又怕远了,又触摸不到……
苏瑾想:这是我的天堂,只属于我的,谁也不知道,谁也抢不走。
就在这样的时候,苏瑾读到了张爱玲,张爱玲爱着胡兰成的时候,写过这样的句子: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苏瑾想:这就是喜欢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自己喜欢上程昱了吗?
当程昱的身影活跃在黑讲台上激情演讲或在黑板上流利板书时,当程昱的身影在操场上肆意挥洒汗水时,当程昱在辩论赛场上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时,苏瑾从来不敢抬头,可是,关于程昱的各种信息总是那样及时那样详细的传到自己的耳朵,是啊,这样的男孩,怎么会不是女孩们的焦点呢?班里的女孩,年纪的女孩,整个学校的女孩,都在谈论着,倾慕着,且毫不掩饰;课间,除了去卫生间,程昱的桌前永远围满了问问题的女生,虽然不知道是真心请教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程昱却那样谦和有礼,对所有同学都笑脸相迎,对所有简单或难的题目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啊,这样优秀,又这样有教养的一个男孩,怎么不令人喜欢呢?女生们心里窃喜之余又难免心生感慨:程昱给我讲题了,真好,可是,他好像给谁都讲题呢?他到底,有没有注意过我?
而苏瑾从来没有和程昱说过一句话,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任何问题,虽然他们住在同一个院子,是啊,这个发现,是让苏瑾更为难堪的一个事实。程昱的父亲,是新调来的本市二把手,听来看望父亲的同事们私下议论说,这很可能只是中央的暂时安排,现在是二把手,过不了两年,就要去**市当一把手了,那可是直辖市啊,据说程昱父亲曾经是长征时的老领导的警卫员……叔叔伯伯的议论声很小,可一字不漏的都钻进了苏瑾的耳朵里和心里;
“云泥”,苏瑾在当天晚上的日记里只写下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