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局
这部剧的前十几集都在描述朝局,将整个官场生态系统描述得淋漓尽致。
总体上来说,整个官场上上下下都有所求,所以笼罩着畸形的气候。皇帝不上朝,只在重大事情上表态,却精通帝王之术,用严党、裕王党和太监相互制衡,他所做的就是把握好整个国家的大局。太监多是中立,争斗多在严党和裕王党之间。
两党相争很像在下象棋,你出兵,我拱卒,你出马,我飞象,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在京的上层之间虽然波涛汹涌,但总体上讲究一个和光同尘,表面上还要一团和气、在浙江的下层之间的争斗就赤裸裸地刺刀见红,吃相非常难看,又是毁堤淹田又是通倭,个个都是掉脑袋的手段,典型的艺高人胆大、要钱不要命。下层之间的斗争放大了两党之间的本质区别,严党大多数人看重的是经济利益,大家依附严党谋的就是个前程和钱程。裕王党大多数人还算有理想有抱负,为国为民,比较讲究脸面。
虽然两党之间斗得乌烟瘴气,但总体上还是有几个共识,一是维护皇帝和宫里的权威,凡事不要往宫里撤,惹做裁判的皇帝不痛快,那么大家都别想痛快。二是维护士大夫和官员之间的整体利益,这是一条潜规则,其实也是所有官员心知肚明的明规则。明朝的官员和民众之间隔得就算不是天堑,也算是大海。皇帝看民众如蚂蚁,官员看民众如牛马。有良心的官员虽然同情民众,但是遇到具体事情或者牵扯到自身的事情却不自觉地维护自己阶级的利益。在这两方面,官员们的做法都一致,但海瑞和其他官员不同。
二、海瑞
海瑞任县里任教谕多年,在底层呆了很久,45岁才因为淳安县的灾情牵扯到两党的党争之中。这匹黑马一下子捅出了案件真相,在浙江主持的赵贞吉非常明白东南抗倭和维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愿助他揭开真相;皇帝对浙江严党的行为洞若观火,为了东南的朝局,也选择遮盖真相,让他大为痛心。
海瑞和赵贞吉之间的矛盾原因主要在于位置决定脑袋。赵贞吉是浙江的一把手,他不仅要审案,还要兼顾东南的大局,这是由他的位置决定的,为了几头兼顾,他不愿将真相彻底掀出来,但海瑞不愿在官场中同流合污,他审的非常认真,没想着前前后后,左左右的那些厉害关系,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查出真相,揪出这些蛀虫,还百姓一个公道。
在他看来,社会为什么这么黑暗,民众为什么生活得这么艰难,原因很多,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官员持身不正,什么事儿都讲究和光同尘。古代知识分子基本上既受接受儒家的教育,又受道家熏陶,所以讲经又讲权,做事既讲究规矩,又讲究权变。所以,很多官员评价海瑞来自蛮夷之地,不懂道家思想,只讲经,不讲权。他手握大明律这把神器,在怼人的路上一路狂奔,先是省里后是县里最后是皇帝,让其他官员都觉得他太变态,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他们不明白,海瑞一开始就不是奔着当官去的,他在底层呆的太久,了解国家多难,民生多艰,都是因为官场弊端太多,皇帝昏聩不明,可上下官员人人视而不见,企图粉饰太平。于是,他舍得一身剐,为万千百姓请命,不顾一切地将这些弊病掀翻到台面上来,直接扯出皇帝这个最大弊病,赤裸裸地撕开文官和太监给皇帝制造的一幅和光同尘、上下齐心的兴盛假象。
三、皇帝
以前也看过不少片子,对皇帝的最大印象便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看了这部剧总算明白了皇帝到底为什么和其他人不同。
位置决定脑袋。嘉靖帝虽然不上朝,但是会用人,让太监、严党和裕王党三股势力相互制衡,自己所做的就是居中调停,把握好大局。他奉行的理念就是道德经中所说的无为而无所不为,不做事,而让事情发生。但是他太高估自己对整体的把握能力,总有脱离他掌控的时候。
海瑞审郑何二人的供词到了司礼监之后,吕方大惊,退回了供词,特地拿出美酒金杯为严嵩和徐阶说和,让他们为了皇帝和东南抗倭的大局,握手言和,共度时艰。皇帝虽然对这个案子心知肚明,却没想到海瑞真能审处真相,也没想到吕方竟然这么大胆地背着他做决定,且做了这么愚蠢的一个决定。
吕方说和两方的情景正应了太祖宴请功臣时候的一句诗“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他深知吕方的所作所为非但不会压下两党矛盾,反而会让事态更严重,让两人斗得更厉害,所以贬了吕方,第一时间把严徐二人隔离。
当海瑞审郑何二人的供词第二次送达皇帝案头的时候,他将吕方叫了回来,说清楚罚他的原因,指出吕方虽然权倾朝野、位高权重,当了不少家,也能着眼于国家内忧外患、财政赤字的大局,拉着严徐二人和稀泥。但这件事吕方把握不住,只能由他做主。他最后的处理方法就是当着严徐二人的面把供词烧了,就当没这回事,只能忍着,等秋后算账。其实,皇帝才是大明朝最难当的官。
可见,当皇帝最重要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维持国家这盆水的平衡。在他看来,水盆里面的小鱼小虾为了一口食斗来斗去就是个乐子,只要不把水盆掀翻了,都不是大事。严嵩、徐阶和赵贞吉这些上层大员多多少少明白帝王之术,愿意为了自己的地位迎合皇帝的心意,但可等真有一个异类海瑞来掀翻水盆,只能让他出来把握平衡,这都是由皇帝所处的这个位置所决定的。
海瑞上的贺表中那句“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最狠,最伤人,彻底否定了皇帝这些年的功绩,这也不能全怪皇帝。总体来说,皇帝是个精明的皇帝,御下手段非常厉害,但就像自己不能将自己提起来一样,他身边的气象也决定了他看不到自身的弊病。他天天被一群太监围着、哄着,被一群文官敬着、怕着,有什么喜好都被周围的人放大无数倍,有什么错处也被无数人指责,浑身不自由。说他是天下最大的囚徒,一点也不为过。
四、启发
这部剧对我有两点启发。
首先,我对海瑞最佩服的一点在于,他对官场云山雾罩、虚伪透顶的那一套非常清楚,之所以能够不入陷阱,不同流合污,原因就在于他为国为民的心志非常坚定。
人难免被周围环境左右或同化而不自知,从海瑞的身上可以发现树立崇高理想的必要性。心中有了方向,就不会被各种风浪所动摇,不会被满天大雾遮住了眼睛。
我的人生目标也比较明确,就是每天把时间都放在修炼自身上,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锻炼和睡眠是为了让身体达到一个更好的状态,读书和写作是为了让精神不断的丰满充盈。无论周身环境如何变化,这些大的方针不会变。
其次,这部电视剧解了我一个疑惑,就是如何合理安排主线和副线之间的情节,以前总觉得副线写得过多会喧宾夺主,不知如何安排。
在这部剧中,皇帝和海瑞无疑是主角。在一部小说中,动机最重要,海瑞便是拥有最强动机和愿望的人,所以他是第一主角,他的行动是主线;皇帝贯彻始终,算是第二主角,是副线。在整体布局上,海瑞虽是主线,却在十几集才出场,前面花了大量篇幅去介绍朝局,也就是笼罩在每个官员周围的现实氛围和精神氛围。对于皇帝和海瑞两人,都描述了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工作是主体,生活是点缀,两者星罗棋布、相互映衬,一个都没有落下,这点值得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