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送别”这件事情挺难的。
一 难在“装”这个字上
假使今天这个人情时代,你不得不去送一个并不是那么熟或者关系并不是那么好的人的时候,那真如遇上了一场浩劫。不过,这里要排除一种情况,就是来送别的会自来熟,或者本身是健谈的人,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尴尬”这两个字。把对方接上去车站或者机场的车开始,他可以天南海北一路聊到昏天暗地,不管听者是否有意,他光顾自己一吐为快。到了目的地以后,这种人通常比较干脆,放下人,就挥手再见啦,完全没有“装”带来的不舒适感,倒是落得双方都自在。
但你知道么,有一种不熟的关系但被送之人是重量级人物,比如公司的大客户啦,或者是来送别的人本身想维持表面的一种“重视”的感觉,那就惨了。机场还好说,大不了在等待托运行李的时间里,硬着头皮聊个5毛钱的,之后就速速送他进去安检,大大缩短了“干聊”的时间。不过如果是去车站,那就要悲哀一些了。本可以送到进站口就回了,但这送别之人不知为啥一时心血来潮,非要把这“重视”表现到淋漓尽致,他买了一张站台票。即使对方已经表示箱子自己能拿得了,但是奈何送别的人还是在“装”,一直把人送到站台。被送之人上了车不好意思坐在座位上,毕竟人家辛苦把自己送进来,此刻还站在站台上呢。他摆手示意对方回去,奈何他方微笑回应,意思说等车开了再走。两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有点疲了,不约而同的看手表,都希望时间快点,快点,再快点。时间仿佛凝滞了,被送之人干脆坐到车厢靠里面的位置,送人之人为了避免难看,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终于捱过去5分钟,车门关了,车渐渐的移动了,两人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终于他妈的走了”。
两人隔着车窗挥手,再见!再也不见!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真的有吗?有的。我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有看过别人这样做过。
二 难在“苦”的心情。
真正的送别其实是“苦”的---离别之苦。难过的情绪可能从前一天就开始了,即使对方的行李已经检查一遍又一遍了,还是不放心,生怕落下什么东西,生怕忘了带上早就准备好的路上要吃的用的。
到了车站,双方的手始终紧紧的抓在一起,送别之人叮嘱道“到了以后,一定要报个平安呀”。这时候,时间仿佛比以往过的快的多,不一会儿站台的广播又催啦,“没有上车的旅客请抓紧时间上车,列车马上就要开啦”、“送亲友的同志请抓紧时间下车,列车马上就要开啦”。车就真的开了,两个人微笑着挥手,车子缓缓地向前。转过身,车里的人哭了。车外的人也哭了。
常常在送走妈妈的时候,每每都要抹泪,或者妈妈送我离家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她离别的不舍得情绪先是表现在胃口不好,常常吃饭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看着我吃,要么是不停的给我夹菜;接着就是絮絮叨叨的唠叨,带着点健忘症患者的特征,一会问身份证带上了吗?书本没忘记吧?最让我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时候的她恨不得把家里的一切都打包让我带走,她似乎忘记了苹果哪个超市都有卖,家乡的烙饼在别的城市也是很容易买到的。
三“难”之外的送别
这种形式的送别一般人应该是没有经历过的,压根就没有“送别”的形式发生。明明知道他的航班是几点,但是并不会去现场。
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了吧,这一次是他来她的城市出差,今天是最后一天。昨天晚上,他发来信息说“要不见一面吧”。她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的信息,虽然没有备注姓名,但是这一连串的号码无需仔细识别,就可以知道是他。她的全身发抖,这还没有完全消退炎热的初秋,她觉得有点冷。镇定了几分钟,理智告诉她,不行,不能见。当初分开的时候,她心里的不甘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她告诉自己,如果这辈子还想和他有任何关系的话,那他们不能和解。
难道这两年之后的见面,不是为了和解吗?不行。想明白这个,她的心里仿佛是有一根定海神针,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平和了下来。
时间确实可以淡化一些东西,伤痕会淡,恨会变淡。但是时间也是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些东西的,比如她对他的情感。相恋的时候,恨不能天天腻在一起,分手后的今天,即使2年不见,10年不见,就算不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他就在那里;如今他来到自己生活工作的城市,和她挤着同样的地铁,呼吸着同样的带着点泥土味道的空气,离得那么近,这难道不算见过面了吗?
她对他有这么大的情怀,爱他,念他,但是不要占有他。
晚上的航班,她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点点的挪动,起飞的时间在慢慢接近,但她心里没有一丝的遗憾。呼啸而过的车窗外面灯光星星点点,他正隐匿在其中,她觉得幸福。慢慢的,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早上临出门前抹得润肤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香味,她想象着他拥抱着她,深吸着这清香。
这就算是送别了。不难的。